林家老宅是一棟典型揚州民居,青磚黛瓦,八字形門樓厚重古樸,門前青石平臺外側石鼓上立有兩根黑漆木質楹柱,柱上刻有“惟願世上人莫病,寧可架上藥生塵”顏體朱漆對聯,上懸木匾“仁心濟世”。走上三級臺階,高高的木質門檻外面兩側各有一隻兩尺多高的石雕瑞獸,跨入兩扇敞開的漆黑大門,是一方數十平米的小園子,小園子一隅建有一方小水池,池中育有錦鯉、金魚、睡蓮,園中植有一株桂花兩株桔樹,香桂茂盛如蓋,還有兩隻古樸的荷花缸,擺放少許盆景。小院的東西側牆上各有一磚雕海棠門通向側園的廂房。一條三四步寬的青石小道連線小樓一樓客廳。這是一個三間兩層的建築,小樓後還有後廂房、廚房。小樓斗拱挑梁、飛簷翹角。池、草、花、藤、樹園中皆有,這是一個典雅、古樸而又精緻的小院,無時不處散發著林家數代行醫的文化底蘊。
這天上午,林家老宅迎來了重要的客人李桂花、楊安母子。從人力車上下來,看著精緻而厚重的高牆大門,李桂花略有不安,楊安兩手牽著母親的衣襟,跟著林修跨進了大門,福伯搬運著行李。
年近七旬的林家老爺子正在家坐診,看著兒子帶著李桂花母子進入小院,放下手中的書,從中廳出來把二人迎了進去,滿臉熱情,關切地問寒問暖。楊安在母親的提醒下,怯怯地喊了聲“爺爺”。很快,下人端來兩杯棗茶還有幾盤糕點乾果。顯然,這些都是林家老爺子早有準備而精心安排的。李桂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心才安穩下來。
林家老太太和林修的夫人周氏聞訊而來,周氏挨著李桂花坐下,滿懷感激地道謝,說著說著老太太婆媳二人和李桂花一起漾起了淚花。楊安有點好奇地看著屋裡的傢俱和木雕,覺著這些都好精緻,想著以前父親在家裡做傢什也曾用心雕刻過雲紋等木飾,他還不能完全明白這些木雕的民俗意義,也不知道父親是否也會這些手藝,但是知道父親一定會喜歡這些。想著想著,觸景生情,不覺之中,內心傷悲的底色泛起,滿眼起了水汽,竟然慢慢地落淚抽泣。看到楊安的抽泣,林家老爺子心生誤會,提醒道:“哎呀,你們兩個婦道人家真是的,桂花他們一路幾天,好辛苦,還要讓他們傷心。”
“安兒,過來,爺爺最喜歡兒子了,快來,爺爺來看看楊安。”
三個女人輕輕地擦了擦淚水。李桂花將楊安牽到林老爺子面前,又坐回了椅子上。老爺子將楊安摟在雙腿間,掏出手巾,擦了擦楊安的淚水,說道:“小兒子,不要傷心了,我們老林家一向人丁單薄,你以後就是爺爺的親孫子,你們以後就是我林家的人。”這是林家老爺子的表態,是說給李桂花聽的,是說給全家人聽的,也是說給下人們聽的。
“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安兒最乖了,過幾天就上學,上了學、識了字就跟爺爺學中醫,好嗎?”
“來,先吃塊糕點”老爺子從盤子裡取出一塊桂花糕餵給楊安,楊安回過神,雙眼仍然噙著淚水。
林家五代單傳,林家老爺子看到楊安,如得了塊寶玉愛不釋手一樣歡喜至極。
雖然是初來林家,李桂花仍然感受到林家上下的真誠與關切,感受到這個中醫世家的親和與細膩。
早在好幾天前,林修從武漢發回電報,告知回來的行程。林小荷知道爸爸和福伯這兩天會回來,還會帶來一個小哥哥。放學後,林小荷帶著期盼的心情,三步並著兩步,一路快步回家。一進院門,就看到了客廳裡的熱鬧,林小荷跑步進去,還未進客廳,就大聲地叫著“爺爺,奶奶”。進屋後,又乖巧地叫著“媽媽,爸爸”。林修喊過小荷,讓她叫李桂花“大媽”。小荷親切地喊著“大媽好!”林修讓小荷叫楊安哥哥。九歲的小荷已有一米二左右。早前,就聽爸爸說楊安哥哥個子小,沒想到比自己大一兩歲還矮了半個頭,她並未叫楊安哥,而是像小鹿般地躍到爺爺和楊安跟前,伸出右手在楊安的腦門上彈了個蹦,喊道:“我喊你楊安好不好,我叫林小荷。”
林修對一向聽話的女兒似乎有點意外,雙眉微蹙,無奈地說道:“這丫頭,沒大沒小的。”看到這些,林老爺子呵呵一笑,還挺開心的。
楊安看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小荷,小臉白淨清麗,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地扇動,清澈的雙眸好似陽光般明媚,留著齊劉海,腦後用綵綢帶扎著兩束小辮,兩束小辮直直的頭髮隨著走動而律動,猶如美麗的鹿角。楊安在先前這一小會,覺得小荷比漢口的小女孩好看可愛。毫無防備地被一個女孩彈蹦,楊安並未因此尷尬和氣惱。在這一瞬,楊安好像回到了漢口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