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象的提問，本質意義上其實就是許知行的自我審問。

常言道：欺天易，自欺難。

更別說是許知行這樣的人。

想要找個藉口來騙過自己，遠比任何事都要困難。

所以許知行在聖象問出這個問題後，便久久無言。

內心不斷的叩問自己，能嗎？還能做到嗎？

或者說，他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來的浩然光明，究竟是因為他修行了儒道才能做到這般，還是說他本心本就是浩然光明？

若無儒道修為的影響，他回到一個普普通通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的凡人時，他還能做到像現在這樣處事光明磊落，仁愛慈悲心懷天下嗎？

想了許久，久到許知行甚至都忘記了時間。

日升日落，日復一日，轉眼竟過去了七天七夜。

就在許知行心中混沌，不知如何自處的時候。

他的思緒竟一下子回到了上一世。

回到了那個他支教了二十年的山村。

看到了那山村裡一個個面黃肌瘦的面孔。

看到了那些被他收養的孤兒。

看到了他二十年堅守所經歷過的所有困苦、艱難和孤獨。

最後，他看到了他臨死前的那一刻，被他從山洪中救出來的那兩個孩子，在岸上看著他被沖走時那絕望的眼神。

許知行猛然心神大震。

眼神驟然清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誰？”

“我是許知行...”

“不是聖人許知行，只是許知行。”

“就算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讓我再回到上一世，明知救人必死，我許知行又何曾會有半點遲疑？”

“做不成聖人，做一個純粹的人，不也挺好？”

“三省吾身；推己及人，反求諸己；慎獨自律；修己安人。如此，便足矣...”

許知行再無半點猶豫，起身朝那聖象躬身一拜。

那聖象與他本為一體，自然明白了許知行的決心。

沒有再勸，只是輕輕一嘆，躬身一拜。

隨後他身邊那個聖人意志所化的身影一步跨出，走出了泥丸幻境，來到了現實世界。

就這麼毫無情緒波動的站在了許知行的面前。

他俯視著洞天小世界，眼神中沒有半點波動。

身上聖潔的光輝，照耀了整片大地。

許知行微微一笑。

“今後，便有勞先生了...”

聖人意志所化的身影微微點頭，一言不發。

許知行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猛然一抓。

洞天小世界內，猛然升起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光華。

那是小世界內所有生靈的意志。

蘊含著他們對於將來的展望。

以及整個小天地內的氣運。

所有的光華飛昇至半空，猶如鯨吞一般被聖人意志身影吸入體內。

與此同時，許知行也牽引著那一抹神性，打入了他的身體中。

他口含天憲，猶如蒼天真言。

“此方天地，名為人間。人間淨土，當有人道昭昭，今我許知行，開闢人間界，集人間眾生信仰、聖人意志、自然神性、萬物之靈，凝聚天道綱常，護佑天地，萬古長存。”

“至此，人間天道，當立...”

話音落下，那尊融合了神性和眾生信念的身影瞬間綻放無盡光輝。

幾息之間，身形便已經塞滿了整個天地。

頭頂天，腳踏地。

整個人間界洞天對於祂來說，都顯得有些狹窄。

祂的身上，不帶有任何生靈都會有的私慾。

祂的眼中，彷彿能夠看到屬於人間界之中那流轉的自然法則。

與此同時，外界天地宇宙之中，海量的天地元氣以及元素之力被瘋狂鯨吞。

那一片山谷之外方圓數千裡內的天地元氣和元素之力，幾乎瞬間被吞噬一空。

引得外界天地大變。

煌煌天威傾軋而下。

彷彿是要碾碎這一方新生的小世界。

人間界中，那尊頂天立地的身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祂轉身看向許知行，沒有說話。

但許知行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這一份因果由他而起，自然是要由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