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暈厥了?”張軍正陪著女兒翻花繩,武懷錶笑嘻嘻的站在一邊。
“是,說是接了長史令和官服就痴傻了一樣,胡言亂語了一番就軟倒了,叫了半天也不見醒轉。”
“哎喲,范進中舉呀。”張軍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還真的會有這事兒。
“耶耶。”舉著花繩的清禪叫了一聲。
“哦,好,該我了。”
張軍伸手去翻花繩:“不用管他,應該只是迷了心竅,明日也就好了。他這一個月奔波,又受了些氣,逢此大喜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叫外面不要亂傳。”
“顏家娘子也是通事的,賞了府差一緡錢,估計也是封口之意。”
“到是個家養的,也是捨得。以後可叫夫人請了來府上過客。”
“是。”紅蕊在門邊上應聲。
“耶耶,清禪可不可以請了人來過客?”小清禪仰著小臉兒詢問。
“你也要請客呀?請哪個呢?”
“我,我請瓦奴和三郎來。”
“大娘,我們已經搬來天興了,瓦奴和三郎還在長安呢,請不到的。”紅蕊笑著在一邊和清禪搭話。
清禪怔了一下,看向張軍:“請不到了麼?”
“有些遠了,不過沒關係,等清禪長大一些就可以了,所以要好好吃飯,也不要挑食。”
“好。”小清禪認真的點了點頭。
“阿郎,大娘卻是大了,應該考慮伴當了。”紅蕊輕聲對張軍說了一句。
也就是找(買)兩個和清禪年歲差不多的女孩子進府裡來,和紅蕊一起起臥行坐學習遊戲,陪伴她一起長大,以後要陪著嫁人充當內宅管家。
紅蕊和大娘子就是這種關係。
伴當和主人是繫結關係,戶藉是依附在主家身上的,是私戶,在外面沒有任何身份,離開主人也就沒辦法生存了。
也是用這種方式來杜絕私心,就像太監要被去勢一樣,除了忠心皇帝他沒有了任何其他可能。
說起來還是挺可悲的,不過,卻也是不少賤戶人家孩子的出路,終歸不用再吃苦受罪,也不用耽心長大以後的生活悽慘。
像家裡的婢女僕娘,她們也是賤戶,但生活各方面相比伴當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如果遇到可憎的主家那就像進了地獄一樣。
不過換一個角度,她們有自己的家,有親情,可以依禮結婚生子,又要比伴當自由快樂了許多。
伴當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連婚嫁也不能隨意,要看主家的意思。
“我不要伴當,我要瓦奴和三郎,還有虎頭,還有十一。”小娘子不開心了,扯亂了花繩叉著小腰瞪著紅蕊。生氣。
張軍不以為意,把花繩撿起來理順,隨意的問紅蕊:“紅蕊可與家中有聯絡?”
紅蕊一向平靜的臉上難得的現出一種複雜的表情來,雖然很短暫:“未曾,紅蕊七歲離家,隨著娘子數次遷徙,原來的事情已經大多忘記了。”
“遷徙過很多次嗎?你從哪裡進的李府?”
“奴家應是錦州招諭縣內,七歲進盧陽李府陪侍娘子,隨著娘子先至隨州,再遷許州,絳州至東都,又隨娘子入蒲州張府,隨阿郎遷至長安府五載。”
張軍分析了一下,自己媳婦是錦州盧陽人氏,應該是他老爸遷轉了不少地方做官,後來進了東都河南府(洛陽)。
自己家應該在蒲州,那自己就是蒲州張氏,誰家呢?也應該是當官的才對呀。
後來應該是自己入仕自立門戶,從蒲州分出來搬到了長安,也就是自己去過的那個位於昇平坊的家。這次又搬到了天興。
在這個年代,自己媳婦帶著伴當侍女輾轉了兩千公里嫁給了自己,也是相當不容易了。
盧陽是錦州州治所在,錦州大概就是現在的貴州銅仁湖南懷化那一代,盧陽城在麻陽縣錦和鎮八里橋。
“可還記得家中人物?”
“有些記憶,但時日久遠早就模糊了。只記得阿耶種田,阿孃事浣洗,家中尚有兄姊。”
“可想回去尋找?”
“……說沒有是假的,原來多曾想過,現在到是淡了。”
“嗯,以後若有機會便回去看看找找,也可以接濟一下。”張軍點了點頭。
紅蕊雖然是侍女,身份並不低,收入正經不少,是妥妥的小富婆。
紅蕊這種情況對她來說,父母是有恩的,並不是拋棄。這可比她在家裡長大嫁人要幸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