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賭爾等眾人近前之時,便是李郡王削首之刻,可敢賭上一賭?”張軍把自己的橫刀拍在案上,看向下首諸人。
“節鎮。”孔巢父喚了一聲。
“大使安心,某並無殺害郡王之意,即然應了大使,某便不會悔改,若某有殺心,徑直攻城便是,大使以為須昌城能阻止某之大軍麼?
希烈麾下數將三城三道關卡,希烈與汝陽親陣野戰,可曾緩某一時半刻?希烈以降列將以上可有幸存?
某允了大使,在此烹羊以待,便是允了李郡王活命之機,未曾有過戰陣之意。
只是,天下紛亂皆因藩鎮而起,而藩鎮之中又以四鎮為首,終是隱患,四鎮交通勾結彼此相應不服王命,終將再起紛爭。
天下為天下人之天下,黎元何苦?
現今西域孤懸隴右盡失,強鄰覬覦,而諸藩鎮皆為一己之私攪亂天下塗炭生靈,致邊軍不復。
某欲戍邊,復我巨唐天威於世界,而四方不靜煩亂吾心。
即然藩鎮已是禍亂之根源,那便不如進朝為官好些。
天下本該軍政兩分,政為王命所達,軍乃國家重器,應為天下國民之腹背,而不是,心頭之患。
李郡王,竊地盤居戧害黎元枉為丈夫,一城一地何其卑小,若有雄心,可敢隨某至邏些一遊?可敢隨某至哈喇巴拉哈遜縱馬?”
張軍斜瞄了滿臉羞憤的李納一眼,又看了看下首做惱怒狀的李部諸將:“還有爾等,除卻縱兵劫掠可還有任何戰績?
吐蕃三番五次侵襲,戰陣之上可有爾等身形?回紇數番南下,可延誤爾等肆意淫樂?摸摸身上的甲衣,爾等為將,可感心中有愧?”
“驕狂。”諸將其中一人一拍案几長身而起:“郎君即是如此英雄,可敢於某一戰?”
張軍看了這位一眼,也不知道是誰,反正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笑了一下:“某為本朝太子太保,職一府五鎮,爵郡王,你可知此戰後果?”
大唐法律健全,風氣開放,並沒有民告官先捱揍那套規矩。
大唐的老百姓(良口以上)甚至可以直接去敲登聞鼓或者找皇帝告狀,而且律法規定這種越級官司必須第一時間受理並處理然後上報,否則主官罪加一等。
但在軍隊當中,下級挑釁上官並不在此列。部隊是個等級森嚴軍令如山的場所,如果允許下級任意向上級挑釁置疑那就亂套了。
不管是什麼年代,服從都在軍人的第一序列。
像這種直接向一位郡王發出約戰的,哪怕他不是張軍麾下,哪怕他是為了李納的威嚴,自此以後也不可能再上進了。
李納也不可能再重用他,能保住現在的官職地位就是大幸,找個藉口把他降級外放都很正常。
當然,如果是李納授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郡王口舌似刀,可敢應某一戰?”這哥們還挺倔犟,對著張軍拱了拱手,冷眼與張軍對視。
武懷錶在邊上滿臉漲紅緊緊的握著刀把,就等著張軍一聲令下撲過去把這廝砍成兩段,但沒有張軍的命令他連一聲大膽都不能喊。
張軍對下雖然寬鬆,但軍令軍律卻是相當嚴格,或者說嚴酷,已經銘刻到了以下諸將軍士心中。惟令是從。
張軍扭頭斜了李納一眼:“李郡王何意?”
“某期待張郡王一展風彩。”李納也對著張軍拱了拱手。
你不能說麼,來,讓我看看你的武勇。
孔巢父在急,便要起身,被張軍抬手按住,藉著一按之力,張軍持刀而起:“好,某便應戰,李郡王及諸將可須仔細。”
“節鎮。”孔巢父抬手喊了一聲,面色發白。
張軍沒看孔巢父,拎著橫刀向前走了幾步,看著對面之將:“某之橫刀出鞘,必見生死,爾可準備好了?”
“生死由命。”對方大步走進案几圍成的圈內,毫無懼色,想來也是個武勇的,對自己相當有信心。
當然,他的信心不是能殺死張軍,估計他也不敢,他是自信自保無虞,或者還可以讓張軍在這裡丟個大臉。
那他可就立了功了,無禮之罪不但可免,說不定還能從此得到李納的重用。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張軍吸了一口氣,眼睛盯在此將臉上,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手中橫刀緩緩出鞘。
這個將軍名字未知,品級未知,也沒有一臉的鬍子,個頭一米七五左右,在這個年頭算是大高個,身形也不錯,一看就是勤於操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