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在看李騰芳的信,他們是好友,但沒有共同利益,李騰芳被陸天明搞得被迫辭官,還差點丟命,這些韓爌都知道。
他也知道李騰芳與所有人關係都不錯,離京前住在陸天明別院中。
但信裡寫的不明不白,說他跟隨陸天明到山西轉轉,半路上跑馬實在受不了,只能乘船,勸說他與陸天明交談客氣一點。
客氣這個詞太糊塗了,上官對下官客氣,那是威壓,鄉老對欽差客氣,那是巴結,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韓爌連著讀了兩遍,也沒有找到明確的語境,隨手遞給張久徵。
後者同樣看了兩遍,搖搖頭道,“姐夫,不用管李騰芳想什麼,他一個湖廣人,山西事與他無關,總不可能是陸天明的幕僚。”
“他就是幕僚!”韓爌斬釘截鐵說一句,隨後解釋道,“只不過他們這種僱傭關係很特殊,李騰芳一輩子與他人打擂臺,是個極度小心謹慎之人,陸天明拆穿他的虛偽,這是決定與英國公合作了,李氏想走另一條路。”
張久徵五十多才中進士,沒有為官經驗,頓時疑惑了,“另一條路?什麼路?”
韓爌呵呵笑了兩聲,沒有直接說,“曹於汴明日到韓陽鎮,老夫與他再商量一下,我們已經恩怨結清跳出朝堂,英國公讓他的孫女婿來撩撥老夫,太自大了,這裡可不是京城。”
張久徵滿意點點頭,“風陵渡家裡無人做主,他去了也沒人搭理,年輕人總是不碰南牆不回頭,肆意捆縛承宣和之楨,倒要看看他騎虎難下怎麼辦。”
怎麼辦?
涼拌!
七月十五早上,陸天明在驛站客房睜眼。
又聽到斷斷續續的沙啞罵聲,“…欽差逆賊…不得好死…所有人都得下獄…”
這兩人一直餓著,昨天下午消停,休息一夜,精神又恢復了。
陸天明把身邊的李開夏往懷中抱抱,繼續睡覺。
李開夏沒他這定力,醒來有一會了,她當然勸過,沒有任何用,而且那兩人嘴也太臭了,貢生都會到京城國子監學習三年,應該有見識,哪知是兩根火摺子,脾氣硬的很。
李騰芳大概中午就能到風陵渡,得給陸天明一個放人的臺階…
想著想著,感覺懷中的手移動到胸口,頓時呼吸急促,這死鬼也沒繼續睡,立刻扭身纏身上。
李開夏想要個孩子,自然每次都會熱烈回應,陸天明頻繁享受兩倍的齊人之福,成為熬時間的唯一樂趣。
巳時末,眼看快午時了。
屋外一句大聲稟告,讓兩人不得不起床。
“大人,船隊在繞行渡口向北到韓陽鎮,李先生下船到官驛了。”
陸天明慢騰騰起床,李開夏卻火速起身,她梳頭有點麻煩,等收拾好,陸天明已經邁步到外間。
開門後李騰芳一副疲憊的樣子,陸天明對他直皺眉,“坐船都累?”
“老夫生在水澤,常年坐船,第一次在黃河中長時間行船,竟然暈船。”
陸天明大樂,“前輩,您有沒有聽說過,只有心懷鬼胎之人看到黃河才會眩暈。”
兩人常開這種譏諷玩笑,李騰芳說不過,乾脆不悅閉目,李開夏趁機給放下兩碗粥和兩杯茶。
陸天明快速喝粥,李騰芳緩緩喝茶,他得休息一天再去韓陽鎮。
想得美,陸天明喝完粥,招手讓校尉把兩人帶過來。
校尉嫌兩人實在吵,扭著胳膊送到屋裡,嘴裡捆著兩根布條,兩人本來很氣憤,劇烈扭動抗爭,看到李騰芳後齊齊一愣,老實了。
陸天明再擺擺手,校尉把嘴裡的布拿掉,退出門外。
兩人猶豫片刻,齊齊下跪,嗓子沙啞,“學生拜見恩師!”
李騰芳做祭酒時,恰好他們在國子監,老頭剛才就覺得面熟,聽到他們叫恩師,兩眼一瞪,“承宣?之楨?你們…快快起來。”
兩人起身,王之楨拿起一旁的冷茶灌了一口,快速把陸天明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
李騰芳扭頭看向陸天明,欽差大爺冷哼一聲,“前輩,估計他們以為我騎虎難下,您若現在去韓陽鎮,晚輩給您派車,若您不去,他們就繼續餓著。想當初我得悟大道,全賴陛下戒食五天五夜,他們還遠著呢,晚輩這是給他們開竅。”
王之楨立刻回懟,“好膽,有本事你餓死我們。”
“老夫馬上去!”李騰芳大吼一聲,在陸天明之前搶先開口,隨手把桌上的茶壺遞給韓承宣堵嘴,“天明啊,有事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