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卸了全身力氣的女孩病懨懨地窩著,嘴角冷冰冰地抿著,肌膚極白,在燈光下越顯病態。
她嗓音淡淡地開口:“是這樣嗎?”
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睛再次恢復了往日的波瀾無驚。
像一口枯敗的老井,透著不近人世的陰冷。
藺臻嶸對上女孩的視線,不禁眉頭蹙起,心情也不免煩躁。
不該是這樣的……
半晌後,男人風輕雲淡地說道:“我向宿家要你,是要你活著嫁進藺家。”
宿嫿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只應了一聲:“嗯。”
她側頭朝著離她最近的傭人看去:“累了,推我回房間吧。”
傭人試探地瞥了眼藺臻嶸,直到男人沉著臉點頭,才走上前,推著宿嫿離開了客廳。
……
深夜。
榮徽園燈火通明,傭人們忙成一團。
只因宿小姐——藺家未來新夫人又半夜咳血了。
最早發現女孩發燒咳血的是藺臻嶸。
想到女孩那副神情,藺臻嶸遲遲不能入睡。
他向宿家要宿嫿,確實只是看上了女孩的容顏。
不想她死,也是不捨得。
不捨得這般漂亮且身嬌肉貴的病美人就此香消玉殞。
可為何女孩一旦豎起冷而疏離的屏障,他竟會感到如此煩躁陰鬱?
還為此失眠。
最後,不知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藺臻嶸就這麼來到了女孩的房間外。
屏息之間,忽然聽見裡面傳出了一陣一陣的咳嗽聲。
隨之響起的還有東西落地的沉悶聲響。
藺臻嶸的身體快于思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大力推開了門。
只見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孩蜷縮在床邊的地毯上,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貫穿了心肺,開出了豔麗的血。
藺臻嶸大步走上前,俯身將女孩抱起來。
屋裡的暖氣開得很足,女孩卻像是很冷似的,一直在發抖。
額頭上的碎髮都被冷汗給打溼了。
臉色更是白得嚇人。
藺臻嶸把宿嫿放在床上,剛要抽回手,就被女孩緊緊握住。
泛著水光的雙眸迷離地看著他,隨後,女孩像是嗚咽的小獸,用冰涼得如同從冷水中撈出來的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
藺臻嶸的心控制不住地一顫,瞳孔微微緊縮。
聽到動靜的傭人匆忙趕來,看到不知為何竟在宿小姐房間裡的七爺,嚇得一囉嗦。
再一看被子以及床單,還有七爺的手上都沾上了汙穢不堪的鮮血,更加惶恐不安。
榮徽園的所有傭人都知道七爺潔癖極重。
宿小姐半夜咳血就罷了,竟然還把血跡弄到了七爺的身上。
“七……七爺。”
傭人們瑟瑟發抖,生怕七爺發脾氣將宿小姐扔下床。
然而,令眾人大跌眼鏡的是,卻見七爺輕手輕腳地把宿小姐抱在懷裡,壓著聲音怒斥:“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叫醫生?”
傭人:“哦……哦!”
轉身出門時,只聽七爺用無奈的聲音評價宿小姐:“真是個小金碗。”
碰不得。
摔不得。
只能放在加密的保險櫃裡藏著,護著。
就這副仿若一碰就碎的樣子,還想出門去學校上學呢。
藺臻嶸用手指點了點女孩蒼白如紙的臉,得出結論:“難養。”
這朵嬌氣的富貴花,也就只有他養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