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素素玉腕支腮,迷眨美目問道:“果真美味合口麼?”
葉風舟道:“吳知州《送張丞歸平江》曾曰:來何遲暮去何忙,不道離人慾斷腸。清節如君誰可繼,遺風他日愈難忘。鱸肥酒熟歸時好,水綠山青去興長。便恐鵷行須簉羽,藍橋風月兩相忘。你說美是不美?”
慕容素素道:“哪位吳知州?”
葉風舟道:“吳儆吳益恭,前朝知州兼廣南西路安撫都監。後起知泰州,尋復奉祠。與其兄吳俯,合稱江東二吳。”
慕容素素也端起瓷盅,歪著頭言道:“那我也小酌一杯。”
葉風舟頷首道:“應當,應當,如此美味錯過,豈不辜負旎旎光景?”
慕容素素櫻唇微張,緩緩飲下,頓覺滾燙入喉,辛辣無比,忙咂舌道:“原來酒是這般滋味,我可消受不起。”
葉風舟不由哈哈大笑道:“佳釀須細細品味,你再來兩杯方解其中玄妙。”
慕容素素依言又連酌兩杯,只覺通體舒暢,一股溫熱懶懶漾漾,蔓延開來。
葉風舟道:“如何?”
慕容素素面如桃花,迷離道:“似有些發暈。”
葉風舟知她不勝酒力,便笑言道:“別再飲了,快食些小菜。少時我尋間客棧,送你歇息。”
慕容素素哪裡還吃的下,恍恍惚惚搖晃著,身子發軟無力,幾欲倒伏。
葉風舟一擰身閃過去,伸手摟扶。
慕容素素斜依在他懷裡,痴痴言道:“風舟,我......”
葉風舟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看了看女子,只得將她抱起走出酒肆。
幸而行不多時,便瞧見路旁有間客棧。
葉風舟將慕容素素放在架子床上,蓋好被褥,遂吹熄油燈,轉身正要離去。
恰在這時,卻隱隱約約聽到一女子啜泣。
葉風舟心道:“也不知什麼人,哭得這般慘兮兮的?”忙掩門循聲尋覓。
來至街上,只見遠處一夥人挑著燈籠,舉著火把,手持長鞭木棒,吆喝著在前面開道。中間擁簇一臺小轎,泣聲便是從轎內發出的。
葉風舟暗付:“難道是因婆家迎親,新娘捨不得父母麼?但為何沒有鑼鼓吹打,只是一群凶神惡煞之人?”
那夥人邊走邊揮鞭舞棒的喝道:“閃開,莫擋道!”
葉風舟拉住一個圍觀的鄉鄰,問道:“請問老兄,那是怎麼回事?”
鄉鄰直著脖子道:“公子是外來的罷,還是少打聽為妙。”
葉風舟見他意在言外,便拿出些許碎銀子塞在他手裡,說道:“在下就瞧個熱鬧,講來聽聽。”
那鄉鄰朝周圍掃視幾眼,瞅四下無人留意,便低聲附耳道:“此地有位小侯爺,名叫張開山,他世襲祖宗張弘範爵位,依仗父親張達的蔭庇,向來暴戾恣睢,無惡不作。像這種搶人之事時常發生,並不希奇。聽聞被搶女子名叫冷小宛,其父冷煥是位常年奔走於深山老林的獵戶,妻子早已過世,只剩下他父女二人相依為命。這小宛姑娘不但上過幾年私塾,也略通些拳腳功夫,相貌自不必說,更生得標緻秀美。孰料數日前,竟被那張開山惡徒撞見,起先他還恭恭敬敬遣請媒婆,上門提親。冷煥怎肯將女兒推進火坑,當場斷然拒絕。張開山惱羞成怒,這才命一眾打手來搶。公子細看,前面那兩個,便是人稱秀清雙俠的張甲、李乙二人,平素裡也是橫行鄉里。可憐吶,於今小宛姑娘被強入侯府,恐怕凶多吉少,性命難保。”
葉風舟聞聽大怒,冷笑一聲道:“憑他們所作所為,簡直玷汙了大俠二字!”
那鄉鄰見狀大驚失色,慌移步躲了開。
葉風舟心道:“輕塵雖未尋到,子衣也未知生死,然此事既被我看到,豈有不管之理!”想到這,遠遠跟在小轎後,隨那一眾打手,向侯府走去。
居有間,來到一座高牆大院前。
葉風舟轉念,此次出山肩負亭衛重任,倘若大打出手,難免驚動官兵,彼時脫身容易,可就走漏了風聲。他原地徘徊片刻,系戴好面罩,便縱身躍上樹枝,隨火把朝前追行。
底下打手嘈雜喧鬧,屋頂人影悄無聲息。
小轎徑入府邸,直接抬進後院。
只見兩邊翠竹夾路,花草蔥蔥,珊瑚假山堆砌,白玉石橋造建,流水潺潺如吟,風林瑟瑟似合,一條蜿蜒鵝卵石路,盤旋在亭臺樓榭之間。
葉風舟不由暗罵:“狗官府邸這般豪華奢侈,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