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喻本來只想用中指卡的速度減緩,但那句話不知怎地觸動到了男鬼某根薄弱的神經,再加上剛好卡過來了六小時的冷卻期,嘲諷卡也起效了。
她閃現到了紙城裡面。
環顧一週,紙做的建築嵌入步行街的大小商鋪裡外,互相依存。鋼鐵建樓宇牢固而無趣,附著於之上的紙建築雖然別有一番趣味,但脆弱到一根手指就能晃動,一場雨就能淋溼,可又層層疊疊累得很高很密。不論這座城市的質量如何,紙神確實是在認真地造城。
男鬼並不知道她嘲諷卡的閃現規則,那個發現她在哪裡的道具多半也有冷卻期,一時半會沒有再追上來。梅子喻繃緊精神四處觀望了一會,見沒有危險,也就微微放鬆,在紙城裡散步起來。
現在不在獵人標識期,紙神和那些小紙人都沒有現身,但它們做了很多紙人的模子放在各建築裡。
餐館裡有紙人吃飯,街上有紙人散步,廟裡甚至還有紙人燒香拜神。梅子喻遠遠看去,見那些人模人樣的小紙人還覺得有趣,然而離近一看,每個紙人都長了她的臉。
最為離譜的當屬紙廟裡,寶殿中供奉了一尊神,居然也是她的臉。
“……”
有沒有紙人律師?可以告紙神侵犯肖像權嗎?
梅子喻站在廟宇中央,身後是長著自己臉的跪拜紙人,身前是長著自己臉的神像紙人,自己拜自己的感覺頗為神奇。
她想了想,走到被墊高的神位上,輕輕一碰推塌了神像,自己站了上去。
人人跪拜,俯瞰眾生。這就是做神的感覺麼?
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
梅子喻覺得無趣,只站了一會,又從臺子上跳下來,把地上跪拜的小紙人一個個踢翻。
“長著我的臉,跪什麼跪。”
衛生紙是脆弱柔軟的,很快,這篇神廟被她砸得一片狼藉。紙神自認為殺得了人,做得了神,思想崇高無上,世間絕對正義,然而它的根基也不過是這樣一碰就碎的單薄一片紙罷了。
拆到正殿後方,眼前赫然立著一個和紙城其他建築的風格略有不同的高科技半成品,似乎覆蓋在一個原有的科技產物上。它有著極為複雜的結構,後方伸出一條紙搓出的線來,像是儀器的電線漏了出來。
儀器右側有一本說明書,上書一行字:需要電。
這地方哪來的電?
梅子喻正思索著,忽然聽到到身後滋滋作響,似乎是電流慢慢膨脹起來的聲音。
她的頭髮又一次豎了起來,但這次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電荷,頭皮一陣陣發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揪著一般。熟悉的雷電擊中前兆——
是紙人們的儀器運轉起來了嗎?
不,不對。隨著電流而來的是隻有人才會散發出來的純正的殺意。
殺手來了。
梅子喻驚訝於自己內心的平靜。幾小時前剛進入遊戲時,她還被嚇得直哭,破窗而出。但現在,或許是她的寄生物頭髮沒有預警的緣故,或許是她這幾次逃生積累了充足的應對獵人經驗,又或者是她對自己的速度足夠自信:雖然跑不過男鬼的摩托,但是超過騎腳踏車的殺手還是綽綽有餘。
總之,她感覺到身後的人對於現在她來說沒什麼威脅。
明知以自己薄弱的防禦會被一擊必殺,但她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躲開,而是悠然轉身,與藏在紙城之後的人隔紙對望。
她直垂到地的長髮輕輕抽搐了下,好像被微弱的電流微微刺到一般。某種覺察忽地進入了她的腦子:
——他在觀察她。
——他要攻擊了。
梅子喻面朝殺手的方向,腳步向後一個踏步猛躥出去,同一瞬間,電流刀橫劈過來,人頭之上的高度被攔腰斬斷,紙做的建築轟然倒塌,地上劃出一道細長的刀割裂痕,空氣中飄舞著衛生紙碎屑。
煙霧還未散盡,捏著刀的獵人的身形在一片白霧之中影影綽綽地晃動。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二十個。
不止。
梅子喻奔逃中的腳步一頓。
為首的孤身一人,手持單刀,頭覆假面,正是殺手;遠的那些成群結隊,身影混成一團,併成佇列,緊繃地朝她小步靠近,從拘謹的姿態看來,對她十分提防。
原來,不是他,而是他們在觀察她。
但她的新器官頭髮依舊沒有發出預警。
這是否意味著,這些人對她來說都不足為懼?
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