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盡戌至,正是臨安城最熱鬧得時候。
城中宅邸門前懸掛的燈籠亮起,街道兩邊也是燈火通明。
長街上還時不時的有酒樓的小廝駕著馬車送索喚,攤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坐在馬車上,撩開車簾,看著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池懷北這才覺得自己真正的回到了臨安。
自李宅出來後,池懷北沉默著一言不發,眼神也越發的冷冽。
馬車行至江府門口,門房沒有看清楚江川的身影,且看著馬車破舊,沒有排面,他上來就要驅趕。
待他走近,池懷北掀開車簾,江川已經下車,斜靠著車簷,雙手環胸,他常用的佩劍也安靜的躺在他的懷裡,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
門房一下子便慌了神,他俯身行禮,“見過二爺,小的不知二爺回來,這就去通報一聲。”
那門房正要往裡走,轉過身步子還沒邁開,就被江川一把按住了肩膀,“去,把馬牽到馬房。”
門房面露難色,他神色慌張,低下了頭說道:“這”
“我倒是沒聽說過主人回家還要通報的道理。”池懷北身形挺拔的站在馬車旁,聲音冷冽,隱隱透著涼意,一張清冷的面龐更顯肅殺之意。
門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他急忙躬下身來,“小的知錯,小的這就牽馬過去。”
聽得出來,他聲音都在顫抖。
進了池家大院,兩個灑掃的丫鬟急忙行禮,“二爺!”
池懷北剛踏進院門不多時,他父親身邊的田叔就匆匆的跑來,他對池懷北倒是恭敬有禮,“二爺,老爺知道您回來了,特地讓我來迎接您去晚松堂呢!”
池懷北也還是尊敬田叔的,他微微點頭。
他知道,他的父親池承儒向來是個沒有主見的,無論大哥做出什麼事情來,他都只會在中間和稀泥。若不是這樣,池老爺子也不會早早的就讓他和大哥去接觸商業。
晚松堂是池承儒所住的院子,這裡在外人看來清新雅緻,佈局陳設都頗有大家風範。不過在池懷北和池思北的眼裡,這都不過是池承儒想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博一個好名聲罷了。
行至晚松堂,池思北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咱們池家的門房都是瞎了嗎?二爺回來了,怎得也不通報一聲,若是傳了出去,外人指不定說我這個當大哥的沒有當好榜樣,怠慢了弟弟你吧!”
話是這麼說,可池思北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沒有抬一下,甚至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池懷北。
江川正欲挺身而出嗆池思北兩句,池懷北微微側頭一個眼神將江川的火氣壓了回去。
池懷北自顧自的在黃花梨木圈椅上坐了下來,背靠著靠背板,一隻手很自然的順著扶手垂著他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還多虧了大哥的特殊招待,如若不然,我可能早就回到臨安了。”他聲音陰冷至極,但又透著上位者的壓迫感。說完他睨了一眼池思北,目光猶如冰刃,狠狠的扎進池思北的心臟。
突然,他話鋒一轉,“大哥以後找人的時候可要擦亮眼睛啊,莫要被身邊之人矇蔽了眼睛。”說完,他還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池思北身後的子鹿。
子鹿聞言,羞愧又害怕的低下了頭,額頭冷汗直冒,似乎已經想到了他的下場。
池思北的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藏在寬袖下的右手緊緊攥成拳,但面上他還是維持住了表面的平和。
“哪裡的話,做哥哥的,多關照一下弟弟也是應該的,只是手下辦事不力,還讓弟弟整日操勞,是為兄的過錯。”
說完,池思北嘴角上揚,卻看不出一絲喜悅,目光也如淬了毒一般陰冷。
這一幕嚇得在上坐太師椅上的池承儒急忙出來打圓場,“煜兒回來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為父在這晚松堂裡日日盼,夜夜盼,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
池懷北轉頭看著池承儒,臉上冷若冰霜,看不出任何表情。“父親讓田叔叫我來晚松堂是有什麼話要告知嗎?”
池承儒一噎,根本就不是他想要池懷北過來的,是池思北知道了池懷北迴來的訊息,故意在他的院子裡等著,也是池思北讓田叔去叫池懷北過來的。
他才沒有那個閒心管池懷北迴不回來,在他眼裡,只要兩個兒子能給池家掙來錢財,平日裡順著他,讓他能夠安心的弄花逗鳥就可以了。
三人就這樣定定的坐著,池思北也不鹹不淡的開口,“二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