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堆放泥料的倉庫被龔舟建在了地下。
許意遲等人隨著龔舟進門時,恰趕上工人們再往裡面搬運一批新煉好的泥料,或紅或綠或灰紫(紫砂泥主要有紫綠紅三種,除了這三種還有黃白烏等顏色,能燒出來幾十種不同色澤質感的壺,此處不一一論述,感興趣的自己查查)的生泥被人掇一個個一尺多長、四寸來寬,高約兩寸的軟質磚塊,整整齊齊碼進大方塑膠箱裡,最上頭又蓋了層保溼用的厚帆布。
小姑娘看著那幾乎快堆滿一整個地下室的泥塊們不禁微微咋舌:“好傢伙,龔舟前輩,您這工作室裡居然存了這麼多煉好的泥塊呀!”
“那當然了。”龔舟袖子一挽,隨手抱起塊新煉好的生泥塊,開口說了個理所當然,“畢竟生泥剛煉出來不能被立馬拿出來使用,少說也要放在這裡先陳腐個一年半載的嘛!”
“在陳腐時間不能縮短的這個硬性前提下,平日我們當然是要儘可能多地提前囤好泥料了呀——不然,真等著大批次的單子都砸到腦袋上來了,才想起來要四處買泥,那可就晚咯!”
“也是哦,這東西就是人得等泥,但單子又不會等人。”許大製作若有所思,“那,咱們這個泥料的陳腐時間是越久越好的嗎?陳腐太久,會不會壞呀?”
“另外,如果會壞,您之前囤了泥太多,快壞了都用不完又要怎麼辦?”
“咱們這有相應的處理方法嗎?”
“喔,泥料這個東西,當然不可能是陳腐的時間越久越好。”放了泥磚的龔舟氣定神閒,“一般來講,具體的陳腐時間是根據泥料成分、製作需求和陳腐方式等綜合決定的,陳腐時間過久,會導致紫砂泥中的腐殖質析出過多,反倒影響成品紫砂壺的品質。”
“這種陳腐過度了的紫砂泥就不能直接被拿去做壺了——得打回去重新做成生泥,重煉。”
“然後那個陳腐的方法問題……你像我們這種把生泥先煉好了,再包到塑膠布里保溼放置的,陳腐所需的時間可能就稍微長點,但泥能被放置住的時間,也會相應變得更長一些,不會輕易就被‘放壞了’。”
龔舟眨眼:“除了這種用塑膠布包裹放置的陳腐方法……他們還有那種把泥放在大陶缸裡,直接灌上水沉浸定期攪拌陳腐的——這就屬於純純仿照傳說中‘匠人供春用寺廟老和尚洗手後沉澱在缸底的洗手泥’來陳腐泥料了,現在還用這法子陳腐泥料的人好像不多了,主要麻煩,水多水少都不行,還總得拌,陳腐好的泥又必須要及時弄出來,要不放不了太久。”
“至於小許同志剛才擔心的那個,囤的泥太多用不完了怎麼辦,這個就更好說了。”
“首先,我們工作室在業內大小也算有些名氣,平日來工作室裡定壺的人不少,量大一些的單子,每年也固定能接到那麼三兩個。”
“不過量大的單子,就不可能要求把把壺都出自名家之手,走高階的精品路線了——咱們平價紫砂陶有平價紫砂陶的規格標準和具體做法——這些單子每年就會消耗掉我們七到八成的泥料儲備,再剩下的小批泥料,我們可以酌情上架售賣,賣不出去的那就送給有相關專業的學校一類,給學生們做練習使用,或者乾脆打回去重煉,重新制成生泥磚。”
“所以,小許,你不用擔心泥料會被剩下浪費的。”龔舟神態輕鬆,“包浪費不了的。”
“這樣。”許意遲懵懵懂懂,下意識點了點頭。
其實她這腦袋被龔舟這一大串話說得有些暈暈乎乎的,但這倒不影響她跟著他繼續往下走。
“好啦,沒別的問題的話,我就先帶著你們去看看我們陳腐了半年、一年,三年和五年的泥都有什麼區別啦!”龔舟招手,話畢果真帶著姑娘們又往那倉庫的深處走了走。
堆放泥料的地下室內,空氣都帶著股揮不去的潮溼味道,許意遲跟在龔舟身後一路左看右看,走到最後都沒能分得出來,陳腐了一年份的綠泥和陳腐三年的紅泥除了顏色之外,究竟有什麼不同。
好在她身為你遊唯一製作人原也不需要了解這個——倒是平日就喜好做點小手工的白·全工作室唯一親媽·妙妙品出來了那堆泥磚裡隱藏著的種種微小差異。
這一整圈逛下來,許大製作覺著自己看泥巴磚看得都要睡過去了,反倒是安卿與白妙妙二人聽著龔舟給她們介紹不同顏色的泥磚燒出來的紫砂壺的不同之處,聽了個興致勃勃、不亦樂乎。
——也不知道她們這是從哪來的這麼大耐性。
“行了,我們紫砂陶製作的前置步驟,到這裡就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