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歡的眼睛緊緊閉著,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塊紅一塊綠的光斑反覆跳動,身上的痛感已經消失了,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大妮兒?你是大妮兒吧?怎麼回事,暈車嗎?”
這個聲音季清歡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後媽白馨芸的聲音嗎,她心跳一窒,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柔軟的手握住。
瘦弱的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抖,季清歡睜開了雙眼,看見的卻是人來人往的長途客運站。
呆愣的轉了轉頭,白馨芸正關切的望著她,還體貼的遞了一瓶可樂過來:“你喝點這個,一會兒阿姨帶你去吃飯。”
季清歡卻是不敢動,她覺得有哪裡不對,比如稱呼,比如現在面前的女人長得實在是太年輕了,緊抿著嘴唇盯過去,也沒接可樂,只用力掙脫了白馨芸的手。
白馨芸有些尷尬,手裡握著可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倒是季清歡因為胃傳來的疼痛清醒了兩分,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入手的肌膚很嫩沒有一點疤痕。
白馨芸被季清歡的反應嚇到了,剛剛還以為她生了什麼病,這可是第一次見面,季清歡要是去了醫院,老公一定會怪自己,可是現在看來她好像又沒有什麼事了,便以為是這個便宜女兒在鬧脾氣,心裡很是不滿。
面上卻不顯露,繼續溫聲解釋道:“我是你白阿姨,今天你爸爸有事,阿姨來接你,你別生氣好不好?”
季清歡才沒有功夫生氣,她心跳的很快,因為她已經死了一次了,先是被季長樂找人劃花了臉,然後又被這位白阿姨算計,讓大貨車壓成了肉醬。
季清歡左右望了望,客運站停著的大巴車映入眼睛裡,她就從心裡泛上一股噁心的感覺,渾身的骨頭都開始發疼。
她的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來,可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白馨芸自覺被撫了面子,尷尬的不行,恨不得把這個土氣包丟在車站自己回去,可她卻不能。
只得再哄著:“大妮兒,阿姨向你保證你爸爸今晚一定會陪你吃晚飯的,好嗎?”
這一句話聽到耳朵裡面,季清歡才冷靜了一點,她心裡生出一個念頭自己應該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四歲的年紀,季清歡看了看自己的手,在農村裡面幹慣了農活,掌心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繭疤,是後來養了很久才消磨掉的印記。
她怕車怕極了,雖然回到了小時候,可是靈魂中的痛楚卻依然在心裡面不能夠磨滅,這會兒車站對她來說像是個地獄,根本不敢抬頭多瞧,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要趕緊離開,只得說了一句:“好。”
聲音又細又小,帶著一點軟糯,白馨芸看著她小家子氣的模樣,心裡才滿意了一點。
她想到了和季清歡差不多大的季長樂,和自己的親生女兒比起來,季清歡真的上不得檯面。
她的眉眼彎彎的,將季清歡往懷裡摟了摟說道:“雖然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媽媽了,但你不習慣的話也可以叫白阿姨。”
季清歡被這個前世害死自己的女人摟著,本來就痠軟的身體更是哪兒都不對勁,只想找個藉口保持距離,眼神一晃看見一旁的麻布袋子,趕緊說道:“那個是我從鄉下帶來的,裡面是我曬的乾貨。”
白馨芸本來連季清歡一身乾淨舊衣服都有些嫌棄,看見那個沾了泥土的口袋就更嫌棄了,她無意識的皺了皺眉。
這樣細微的神情被季清歡看在了眼裡,她心裡冷笑。
上一世也是這樣的,一個惶恐的鄉下小姑娘一來就看見打扮的像是仙女一樣的白馨芸,不禁有些自慚形穢。
從鄉下帶來的禮物也被嫌棄了,自己怕惹麻煩便直接把袋子扔進了車站的垃圾桶,後來還被傳成脾氣不好,敏感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