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轎車停在黃金大戲院門前,徐思齊對顧玲瓏說道:“我就住在對面的巷子裡,330號。”
“你一個人住嗎?”顧玲瓏探身看了一眼。
徐思齊說道:“不,我和朋友一起住。”
見顧玲瓏驚訝的目光,徐思齊知道她誤會了,趕忙解釋著說道:“你見過的,就是那位鄭先生。”
“那還好……哦,我是說,那很好啊,你和鄭先生住在一起,互相還能有個照應。”
“是啊,我在上海舉目無親,鄭重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身處黑暗的環境裡,加上剛剛喝了一杯葡萄酒,顧玲瓏也變得大膽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徐思齊,說道:“以後你要是遇到了難處,也可以來找我……起碼,我們不是陌生人。”
“好的。”徐思齊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晚上八點四十分。
“你是在敷衍我嗎?”顧玲瓏略有些失望的說道。
“敷衍?沒有啊。”
“你都不問我住在哪裡,還說不是敷衍……”顧玲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徐思齊說道:“你是顧公館的二小姐,在餐廳的時候,那個經理說過一次。”
“那、你知道顧公館在哪嗎?”
“霞飛路。”
“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留意了一下電車站牌,霞飛路剛好有一個顧公館站,我想,應該不會是巧合吧?”
“你真聰明。”顧玲瓏的心情頓時好轉。
徐思齊笑道:“所以,我並沒有敷衍你。”
司機提醒著說道:“小姐,太太再三囑咐過了,晚上九點鐘之前,你必須回家……”
徐思齊說道:“顧小姐,很晚了,趕緊回去吧,免得家裡惦記。”
“嗯。”
“再見。”
“再見。”
徐思齊開門下了車,邁步朝巷子裡走去。
目送著徐思齊進了巷子,顧玲瓏忽然衝動的開啟車門,用英語大聲說道:“徐思齊,不管你聽不聽得見,我都想告訴你一件事,我今晚非常非常的開心,謝謝你!”
此時,徐思齊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身子停頓了一下,隨即回手關上房門。
鄭重在沙發上半躺半臥,一張報紙蓋在臉上,聽到門響,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又出啥事了呢……”
“烏鴉嘴,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啊?”徐思齊坐下來,把那本《石頭記》放在茶几上。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對了,我託了朋友做保人,結果白跑一趟,思齊,誰把你保出來的?”
“顧小姐。”
“哪個顧小姐?”
“顧玲瓏。”
“她為什麼要幫你?”
“不知道。”
鄭重想了想,笑嘻嘻的說道:“要我說,那個顧小妞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徐思齊點燃一支香菸,抽了兩口,說道:“鄭重,你對顧公館瞭解多少?”
鄭重瞪大了眼睛:“霞飛路的顧公館?”
“對。”
“你打聽這個幹嘛?哦,我明白了,顧小妞也姓顧……這麼說,她是顧公館的人?”
“顧公館的二小姐。”
鄭重愣了幾秒鐘,然後猛然一拍大腿,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這就難怪了,聽說這件事驚動了總華探長,我心裡還在納悶兒,你初來乍到的,怎麼和總華探長認識上了呢?”
徐思齊說道:“你是說,顧玲瓏認識總華探長?”
“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她不可能認識總華探長,我估計,應該是顧小妞的家裡人和總華探長打了招呼!”鄭重篤定的說道。
“說了半天,她家到底是幹嘛的?”
“幹嘛的……”
鄭重站起身,在一堆舊報紙中翻找了一會,最後從裡面抽出一份《申報》,他指著國際時訊版刊登的一張照片,說道:“瞧見了吧,這位儀表堂堂的老先生,就是你未來的岳父大人。思齊,你小子行啊,來上海沒幾天,居然找了一個這麼有背景的靠山!”
徐思齊接過報紙,仔細看了一會,鄭重口中的老先生,其實也就五十歲左右,相貌確實儀表堂堂,眉眼之間和顧玲瓏很像。
標題是一行粗體字:顧代表在國聯大會中發言,強烈譴責日本國野蠻侵略行徑!
徐思齊吃驚不小,他想到了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