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瀕黃浦江,南達董家渡,西至外鹹瓜街,北臨法租界洋涇浜路,沿著上海外灘一片狹長區域內,便是著名的十六鋪碼頭。
十六鋪碼頭眾多,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幾個,地理位置極佳的財神碼頭,無疑是最有名的客貨兩用碼頭。
財神碼頭最早叫金利原始碼頭,美商昌旗船運公司買下後,正式更名為羅斯福碼頭。
只不過,碼頭上還是習慣稱呼財神碼頭,一是叫順嘴了,二是名字寓意好。
此刻,順和號貨輪上,依然燈火通明。
在保鏢們的簇擁下,張孝臨揹著手在船艙內逐一檢查,船長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側,說道:“張先生,您就放心吧,咱們往東北走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絕對沒問題。”
張孝臨面無表情,四處張望著,說道:“日本人盯的緊,我要是不親自來看一看,總是覺得不放心。”
各種中藥材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碼放在船艙各處,從外表絕對看不出異常,大批的防刮布都藏在藥材中間。
所謂的防刮布,只是一種通俗的叫法,其實就是滌綸卡其布,這種面料堅固耐用,最適合用於軍服布料。
“你知道,我為啥要讓順和號停靠在財神碼頭嗎?”張孝臨一邊四處檢視,一邊對船長說道。
船長想了想:“財神碼頭是美國人的碼頭,順和號停泊於此,能夠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張孝臨冷笑道:“麻煩?哼,在上海,就沒有我張孝臨解決不了的麻煩!況且,巡捕房都有我的人,麻煩到來之前,我一早就知道了。”
“是是是,您說的沒錯……”
“之所以讓順和號停靠在這,是因為財神碼頭這個名字,又吉利又喜慶,懂了吧?”
眾人極盡阿諛奉承,大拍特拍老闆的馬屁。
大約一小時之後,張孝臨檢查完畢,乘車離開了十六鋪碼頭。
夜裡十點多鐘,碼頭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貨場最靠裡邊,停在一輛沒開燈的廂式貨車,車廂內是一口用黑布包裹嚴嚴實實的棺槨,駕駛室內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是化妝改扮的徐思齊,女的則是面帶焦急之色的陶青紅。
“會不會是出啥岔子了?都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來?”陶青紅自言自語的說道。
徐思齊說道:“彆著急,再等一會。”
“徐大哥,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要是沒有你陪我來,我可不敢一個人在這待這麼晚……”
“馬路對面那個人,是不是劉振生?”徐思齊忽然開口說道。
陶青紅摘下眼鏡,拿出手絹擦了擦鏡片,然後又重新戴上,順著徐思齊的目光望過去,一個刀條臉男子由遠而近走了過來。
“沒錯,是他。”陶青紅篤定的說道。
徐思齊說道:“當著外人的面兒,你只當不認識我,他們要是問起來,就說是從廣慈醫院僱來的車。”
“為啥?”
“他們要是刨根問底,知道我是巡捕房的人,怕是不敢幫你運送棺槨。”
“好的,我知道了。”
按照約定的方式,徐思齊晃了兩下車燈。
劉振生快步走了過來,辨認了一下車裡的陶青紅,拉開車門坐了進來,說道:“陶小姐,錢帶來了嗎?”
陶青紅說道:“帶來了。”
對於車上的徐思齊,劉振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他也並沒有當回事,以為是陶青紅租來的車。
“兄弟,財神碼頭。”
徐思齊嘴裡答應著,汽車緩緩駛出貨場。
十幾分鍾後,汽車來到了財神碼頭岸邊,四個穿著水手製服的男子,從暗影裡迎了出來。
不等劉振生開口,徐思齊先一步關了車燈,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怎麼也要儘量掩人耳目才行。
徐思齊跳下車,繞到車尾開啟車廂門,四名水手隨即上了車,合力把棺槨抬了下來。
他們用粗繩在棺槨上綁了三道,兩根木槓子從上面穿過去,四個人每人抬一頭,水手個個身強力壯,抬一口中型棺槨一點都不費勁。
順和號貨輪停泊在岸邊,跳板早就已經搭好。
其中一個水手忽然皺起了眉頭,對徐思齊說道:“生哥,快快,幫忙搭個手。”
劉振生趕忙快步上前,伸手接住了木槓子,問道:“阿懷,咋了?”
“不知道咋搞的,閃了腰了……”水手阿懷齜牙咧嘴的說道。
劉振生是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