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維見我面色驟然發白，連唇色都失了紅潤，頓時也緊張起來，道：“我、我確實說了壤下的景象和符文的執行規律，但我沒說自己下過息壤這一段……畢竟咱們是怎麼回來的，我沒法解釋，我更不敢讓生死局知道我現在是魂魄的狀態，所以我撒了個謊，說我是吃了苗巫族種的毒蘋果，做的關於壤下文明的夢。”

“反正種蘋果的和尚也死了，他的亡魂還是我親自送下去引渡的，喝過了孟婆湯，現在生死局想找他對峙，也沒用了……唔，白希？”

他話沒說完，我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將他後續的話摁了回去：“噓，這四周有動靜！”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四周牆壁上開始發出沙沙的細響聲。

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什麼東西一樣。

白維在我的提醒下，也聽到了四周的動靜，他凝神分辨了片刻，面色忽的一喜，張嘴吐出四個字：“冥河工鬼！”

“這聲音像是冥河工鬼挖河道的聲音！”

“什麼是冥河工鬼？”我對這名字十分陌生，應該沒有在百鬼圖鑑裡見到這種鬼的介紹，緊張道：“是敵是友？”

“以前是敵，現在……應該算友吧，反正被他們挖掘過

的地方，什麼都不會留下，要是把這兔子洞挖空了，至少不會再二次塌方。”

我略微放心，一邊觀察四周的牆壁變化，一邊聽白維的介紹。

“冥河工鬼是陰司裡一種專門搞工程挖河道的鬼，前身一般是溺死或者被泥石流之類天災吞沒的亡魂形成，這種鬼挖洞速度極快，一般死的時候，還飽含冤屈，有挖洞求生的巨大執念。”

“這種執念，讓他們可以不吃不喝，夜以繼日的挖掘土壤，給陰司的土地造成不小的破壞，因此早年間，他們也被稱為陰泥鰍，被陰司視為八害鬼之一，出兵剿滅過很多次。”

“八害鬼？”

“嗯，八種具有破壞性的鬼。”白維說起這個，臉上浮現出一絲嫌棄的表情：“十分難纏，就跟陽間的蚊子蒼蠅一樣，都是那些危害不大，但無法徹底消滅的存在，連陰司都覺得頭大，因此被評為八害鬼……咱們還是說回陰泥鰍吧，這些陰泥鰍，早些年無組織無紀律，曾經幹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把幽冥山挖穿了，直接給陰間和獸世挖出一條直達隧道，導致雙方的居民能隨意進出，當時可給陰司惹下大亂子了。”

“這麼厲害？”我驚道。

要知道六界之間有著嚴格的往來規定，而且各界之間的屏障可以用固若金湯來形容，否則那個島國鬼子想把他關押在陰司獄中的戰友們偷渡回陽間，也不用拘役那麼多大學生的魂魄，做成血色木屐來充當路引了。

因此這些只靠執念驅使的陰泥鰍能挖穿兩界，給我帶來的震撼，無異於有人說，一群中風偏癱的大爺大媽，靠著掏耳勺挖穿了橫跨兩洲的跨海隧道！

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蹟，堪稱宏偉！

“然後呢？陰司的鬼都透過那個隧道，往獸世裡爬了？”

我來了精神，腦子裡不禁浮現出之前開車往龍骨山趕，一路上看到的畫面。

街上出現大片大片遊蕩的亡魂，那些鬼明顯都剛死不久，神志還不清醒，乍一看有點像在夢遊的人們，屬於還沒過頭七的新鬼。

這種鬼沒有什麼殺傷力，本來也不可能被陽間的普通人看到。

但隨著神女之怒的影響，大量的陰氣不斷從龍骨山腹地湧出，沿著地勢向四周城鎮蔓延過去。

人們身上的三把命火被陰氣逼的奄奄一息，那些有點怨氣的陰魂，卻仗著環境的優勢，開始騷擾恐嚇膽子小的活人，伺機奪取他們身上的生機，

甚至奪取他們的肉身。

這行為在民間俗稱鬼上身，在玄學圈裡，也有專業的名詞，叫奪舍。

一旦陰魂奪舍成功，被奪舍的人體內就會存在兩種意識形態，肉身被兩個魂魄不停爭搶控制權，形成精神領域裡所謂的雙重人格分裂症。

而後，隨著對肉身控制權的不停爭搶，更強大的那一方魂魄會逐漸成為主人格，徹底接手那具肉身，副人格漸漸凋零，最終被困死在識海中的某一個角落裡，直到這具肉身徹底消亡的那一天，才能重獲自由。

以現在的陰陽環境來看，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一旦發生奪舍，更強大的靈魂八成是陰魂。

到時候會有大量肉身的原主人，永遠消失在這場災變當中，被另一個靈魂所取代。

當然，路上我也見到了很多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