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患有偏執型精神障礙的神明來說,人類的生死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甚至整個世界存在與否,與她都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想找個沒人打擾的角落,復活她的妹妹,僅此而已。
於是二人意見達成一致,息壤之下的世界,成了女後和妹妹共度餘生的絕佳地點。
女後早就跟息壤神魂共通,一定早就知道息壤之內是什麼樣子。
她帶著精衛的元神和女媧血隱遁壤下,開始築起高臺,利用女媧血重塑精衛神身。
然而女媧血並未起到預想中的效果。
時間日復一日的過去,女媧血的神性也隨著時間不停的消散著。
精衛的身體卻沒有任何進展。
這時的女後,一定是出離憤怒的。
她獻出息壤,不惜背叛父親共工的遺志,幫女媧解決了天下大洪這個心頭大患,到頭來卻只得到欺騙。
於是她融掉自己的真身,燃燒自己的神魂,繪製壤下大陣,將壤下空間變成一座吃人的工廠,並且開放進入壤下文明的渠道。
女媧血就這樣被用作血引,改造成了榨取人類體液的存在:灰色菌絲。
宋嬸說那些被我們稱為灰色菌絲的東西,在這裡有一個
很好聽的名字,叫女媧弦——意指以女媧的神血做弦,譜寫一首針對女媧的復仇神曲。
“所以,這裡存在的真實意義,不是為了釀製酒膏,而是為了報復女媧?”
白維聽到這,忍不住問宋嬸:“不是?報復女媧的方式,就是抽取普通人的體液?這是什麼奇怪的腦回路?”
宋嬸盯著白維,用一種不鹹不淡的語氣說:“上古神明的想法,豈是你一個小皮孩子能揣摩的?”
白維被噎了一句,不爽的翻了個白眼:“嘁,看來你也不知道。”
葉京褚道:“其實思路很簡單,不管女媧大神當年知不知道她的神血,只能向下起作用,在女後的眼裡,女媧都是故意欺騙了她,她最珍視的人被女媧毀掉了,那麼她就要毀掉女媧娘娘最珍視的東西。”
“那個東西,被女後選中為人,這就是灰色菌絲,也就是女媧弦,不斷抽取人的體液,製作酒膏的原因。”
“這樣做,不止能報復女媧,毀掉女媧最珍視的人類,同時也可以利用低重生命的能量,不斷衝擊那道神與神之間不能復生的壁壘。
直到有一天,這裡生產的酒膏,能徹底製作出精衛
的肉身,復活精衛,壤下文明執行了上萬年的規則,才有可能迎來改變。”
葉京褚說到這,目光淺淺的看向宋嬸:“至於你的身份,之前我還不太確定,但透過剛剛的不斷試探,你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算起來,咱們還是親戚呢,我應該稱呼你為……祖姑奶奶?對嗎?姜央?”
姜央二字一出,衛淵明顯怔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答案感到十分意外,重新看向宋嬸。
反而是宋嬸本人,聽到這個名字,一臉的茫然,彷彿這兩個字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呆滯了片刻後,宋嬸臉上才流露出久遠又懷念的神情,喃喃道:“姜央……”
“已經有上萬年,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
她臉上的懷念逐漸轉眼成有些虛浮的淺笑,目光凝聚在葉京褚臉上,顯然不明白那麼久遠的名字,葉京褚是從哪推測出來的。
她問:“你從哪知道我的名字的?”
葉京褚道:“其實很簡單,從我剛下來,看到牆壁上刻畫的圖案時,就聯想到了河姆渡文化,以及大汶口文化中出土的那些陶器花紋。”
“這一點希希也提到了,這裡的繪畫風格,跟後世出土的
仰韶文化風格相同,也就是說,這裡主管紀錄的人,跟那些黃河沿岸流傳下來的上古文化的記錄者有很深的關聯,極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家族。”
而仰韶文化,河姆渡文化、大汶口文化等,都屬於黃河流域的文明延續。
所以在講到河姆渡文化的記錄者時,葉京褚特意強調了一下記錄者對後世作出的突出貢獻,並將那個人的行為上升到民族英雄的高度上。
當時我就覺得葉京褚在講述女後故事的途中,突然插入一段記錄澤國事蹟的考古小插曲,十分突兀。
而且葉京褚講述的語氣,明顯是故意說給宋嬸聽的。
宋嬸也確實在葉京褚的講述下,情緒激盪起來。
我那時便有種預感,宋嬸或許就是河姆渡文化的記錄者,是黃河流域最早的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