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頭髮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

即便歲月在他面板上刻下深深淺淺的痕跡，但高挺的鼻樑，以及舒展溫和的五官，還是昭顯出他年輕時長的得多麼一騎絕塵。

那是一張足夠令人一見傾心的臉，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如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充滿疼愛和不捨。

我在看清楚老者的長相時，幾乎忘了怎麼呼吸。

只見老者一點點浮出水面。

待他整張臉都從水中嶄露出來的時候，我的眼眶已經被淚水溼透，一顆惶恐無措的心，此刻也被巨大的驚喜所取代。

我甚至想從船上撲下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好好的擁抱他。

“爺爺！”

“是你嗎？爺爺！我是白希啊！”

我聽見自己顫聲叫他。

他聽見我的聲音，眨了眨眼睛。

空洞而渾濁的眼眸逐漸對焦，視線最終定格在我臉上。

他似乎沉睡了太久，有點記不起我了。

辨認片刻後，他才試探的對我伸出手：“你是……小希？”

“沒錯！爺爺，我是小希！”

我瘋狂點頭，直到小希二字從爺爺口中說出，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過去一把抱住爺爺，淚流滿面。

這真的是我的爺爺。

我萬萬沒想到

，我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再見到爺爺一面。

我更沒想到的是，再見到爺爺竟然會是這種場景下。

得知爺爺曾經是生死局陰差的身份後，我無數次幻想過再見到爺爺的場景。

我以為，爺爺要麼早就去投胎了，要麼在陰司出任更高階別的官員，怎麼都沒想到，爺爺竟然既沒有投胎，也沒有前往陰司。

但無論如何，能再見到爺爺，我都感覺驚喜萬分。

我邊哭邊笑，抱著爺爺久久捨不得鬆手，生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我一鬆開，爺爺就消失不見了。

爺爺也顫抖起來。

他同我一樣激動，一邊端詳著我的模樣，嘴裡一邊連聲說：“我的小希長成大姑娘了，真好，比我想象中更漂亮……”

他伸出手撫摸我的頭髮，渾濁的眼睛裡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水汽。

“家裡這些年都好吧？白維那臭小子有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遠離獸世那邊的是是非非……”

說到這，爺爺忽然話音一頓，整個人猶如大夢初醒一般，一把推開我。

“爺爺？”

我不明所以，擔心的看向爺爺。

而爺爺剛剛眼底的溫情已經盡數消失，只見他一臉嚴肅，正在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盯著我，眼鋒恨不能往我身上扎幾個洞。

就聽爺爺沉聲呵道

：“東方葉，你試探歸試探，變成我孫女的模樣就有些惡毒了吧？”

“我孫女普普通通一個小姑娘，除了身上的血跟那位有點淵源，其餘再沒有半點術法修為，她就算再過一百年，重入輪迴也不可能闖入你的幻境之中，你變成她的模樣來找我，不是往我老頭子的心窩上戳刀嗎？”

話說到後半句，爺爺的語氣已經驟然加重。

隨著語氣的變化，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驟然炸出一片水花，冰涼的液體劈頭蓋臉的朝我和小船傾灌下來。

我直接被水澆成了落湯雞，霎時間，冷入骨髓的寒意也伴隨著水分的侵染撲面而來。

我幾乎來不及閃躲，身體便已經被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貫穿。

只覺魂魄彷彿在那一瞬，被人拆了又重組，打成了齏粉後又重新拼接起來。

冰冷，刺痛，貫穿我的每一絲神經。

我整個人都傻了——什麼情況？

難道我看到的不是爺爺？

然而巨大的痛苦，讓我根本無暇分心，去思考眼下是個什麼情形。

好在那痛苦來的快去得也快，幾乎在我以為自己要涼涼的時候，那種痛入骨髓的劇痛又迅速被一種溫和舒適的感覺取代。

我只覺自己被綁上了過山車一般，上一秒有多痛，下一秒就有多舒服

，舒爽的感覺拼命刺激著我的所有感官。

我從傻眼過度到徹底懵逼的狀態之中。

“小希，你真的是我的小希！”

爺爺心疼的呼喚聲重新出現在我耳邊。

我爽飛了的感官逐漸回籠，睜開眼睛歪頭看向爺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