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衫上掛滿了枯葉。林風吹卷著少年凌亂的頭髮,月色下略有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唯有一雙明亮的眸子依舊閃爍著靈動光彩。
少年反覆打量著周圍環境,確定徹底甩開那些討厭的傢伙後,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我呸!就知道不該相信這老傢伙的話!”
少年面帶怒容,將手中攥著的一張羊皮紙地圖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照著上面的路線在這大荒密林中轉悠了整整五天。一路上,走過沼澤泥濘,翻過崇山峻嶺;被山蟲追的灰頭土臉,讓蠻獸嚇得膽戰心驚;為了填飽肚子跟在野雞屁股後面伺機行捕,哪成想誤入竹葉蛇群之中,慌亂逃跑間弄丟了僅存的一點口糧;照著地圖上的標記尋找泉眼,抵達之後卻發現是個深不見底的懸洞。
少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腰間水壺早已不見了蹤影,或是剛剛躲避人猿追逐之時被那群傢伙擄了去。
他自認年輕膽大,面對這險象環生的深山老林時,卻也免不得手乏腳軟。
正胡思亂想間,彷彿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又分辨不出方向。
少年腰身微俯,只見靴旁暗袋中寒光一閃,一柄五寸餘長的匕首便已握在手中。那聲音漸漸減小,彷彿遠去。少年眉頭微皺,目光掃視四周,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腦海中反覆湧現著林中獸三個大字,少年有些鬱悶,為何那舊書上不再說得詳細些。
眨眼之間,少年聽得身後一陣空氣爆響,猛地回頭,一團黑影直撲面門而來。少年手腕一轉,一道寒芒橫於胸前,周身氣息湧動,不退反進,迎著黑影就是一刺。
少年氣力本不俗,卻不想得那黑影竟如銅鐵一般。兩下對碰,刀鋒劃過之處火花四射。黑影身形一頓,倒射出數丈之遠,發出淒厲而又尖銳的慘叫。反觀少年,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匕首脫手而出,虎口處一陣溫熱,鮮血順著手指緩緩滴落。
“好硬的軀殼!”
少年甩了甩髮麻的臂膀,心中暗歎。藉著月色,他這才看清黑影的本來面目。毛茸茸的身軀上長著個比例嚴重失衡的腦袋,一對猩紅的眸子妖光閃爍。仔細看去,胸前竟還覆蓋著一層鱗片狀的鎧甲,隱約可見一道細小的傷痕。
大荒之中異獸橫行,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遙想當年,大梁王朝天下共主,風頭無二。始祖老皇帝頒下天字號詔令,重開黃臺異獸榜,廣募英雄豪傑,能人異士。不問出身何處,但憑本領高低。山中猛禽林中鳥,陸地走獸水中魚。凡是能點亮那黃臺榜上獸燈一盞,便可御召面君,封官進爵。
可笑南北兩轄八省六路一十三道,應聲奪榜者數以萬計。半載過後,黃臺榜上寥寥燈火,大荒血路八百餘里。
再言昔年元興事變,黑衛魁首馬踏江湖,一杆長槊壓的九宗六派氣運盡喪。那啞巴劍客仗劍夜行三千里,獨入大荒深處。數月過後,黑衛魁首銷聲匿跡,此間紛爭不了了之。
江湖人人皆言那啞巴劍客頗有手段,一狀生死契引得林中獸靈出山,故此江湖氣運得以延綿。殊不知自那日過後,江湖中少了一個啞巴劍客,多了一披頭散髮,斷手跛腳之人。
那人吊兒郎當,自嘲廢人一個。卻有人認出其腰中半柄殘劍曾在九宗青雲擂上大放異彩。不過那日擂臺上的啞巴口不能言,所用兵刃稱可劈山斷海,天下只此一件。而後一氣劍平青雲擂,單挑九宗玄字輩高手一十四人。一樹梨花壓海棠,有聲卻比無聲悲。那劍氣翻湧的風姿只在一夜之間名滿江湖,為人稱道。
啞巴開口說話,神兵化為殘劍,劍客淪為廢人。江湖中不再聽到這般無稽之談。獨有每年梨花初放時節,一中原男子自關外踏風而來,揹負殘劍,一瘸一拐,獨入大荒深處。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大荒之中生靈無數,自然也不例外。學宮中那位鬚髮花白的夫子曾說過,倘使獸懷虎狼之心,一口可食半壁江山,一舉可葬榮華盛世。
此言一出,朝野震動。御史臺整日搬弄是非的老傢伙們紛紛進諫,口誅筆伐,極盡人臣之義。學宮門生不忍夫子受辱,皆起草文書以作回應。鬧到最後聖裁定奪,學宮整頓,御史臺引以為戒,自行警醒。直到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險些動搖王朝百年國祚,世人方知:獸,誠不可欺也。
異獸品類冗雜,何其繁多。黃臺榜上尚有遺漏,更遑論眼前涉世未深的少年。少年盯著這位毛茸茸的傢伙,緩緩屈身拾起匕首,不敢再輕舉妄動。
巨獸晃動著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