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看著親衛隊近日來高漲的訓練熱情,大量消耗的傷藥,考慮是不是給他們發點工傷補貼時,就接到了咸陽來信。
“王病,速歸!”
是韓非的字跡,送信來的人是信陵君的門客。
魏無忌昔日門客三千,不亞於平原君,雖然後來被迫留在趙國時,散去大半,在他詐死逃離魏國後,更是所剩無幾,可在他被秦王封侯拜相,保留信陵君名號,並在咸陽賜府第宅院後,冷落的門庭再次車馬喧囂,人聲鼎沸。
他也不計前嫌,繼續收留門客,派他們去各國聯絡昔日的故交好友,雖然收回了不少的絕交信和唾罵的檄文,卻也有不少人暗地裡送來重禮,希望下次秦國出征時,他若帶兵,能看在昔日交情上,手下留情。
畢竟,貴族世家才是各地真正的主人,諸侯君王真正直接掌握的也就是各國都城,只要經營得當,國破換君主常有,世家徹底破滅的卻不多。
真正能長久存在的世家,從來不會將所有子弟放在一個地方,兩邊甚至多邊戰隊才是常態。
正如戰國的合縱連橫,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嬴政在秦國的根基太淺,大部分秦國的貴族並不看好他,哪怕趙國一戰他獲得了蒙驁大將軍和王翦等人的認可,也僅僅是認可,在沒有正式得到秦王傳位繼任之前,這些世代將門是絕不會主動站在他這一邊。
原來的世界,有呂不韋靠財富開道,說服了世家貴族支援他繼位,而現在沒了呂不韋,他能依靠的,只有秦王。
他將荀卿和韓非引薦給秦王,也是希望能夠輔佐秦王處理政務,打壓那些世家的氣焰。
畢竟他的親爹秦莊襄王當初也是靠拜在華陽夫人門下為義子,得到世家支援,才能從一個小透明質子成為太子,最終獲得秦王之位。
可等他繼位之後,就發現世家仗著擁立之功,對他多有掣肘不說,還陽奉陰違,違反秦國法令,一旦問責,便會痛心疾首地提起當初將他從趙國“救”回,擁立為王之事,言外之意,便是說他忘恩負義。
秦莊襄王雖然性格溫和寬仁,但身為一國之君,尤其是素來以法治國的秦國君主,從一開始的愧疚,到後來累積成為憤怒,更不願被這些世家困住,才會大膽啟用呂不韋,強勢從世家手中奪權。
甚至連他死後,乾脆將輔政大權交給了一個從別國來的商人呂不韋,也不肯交給那些在秦國盤根錯節的世家公卿。
呂不韋再強,也只是一個文臣,秦國以軍功為重,將門只認君王,不認相國。那就算呂不韋輔政有功,到了嬴政成年,一旦親政拿回兵權,要收拾呂不韋則輕而易舉。
可那些世家公卿,幾百年來互相聯姻,早已將秦國視為己有,若是由他們輔政,只怕嬴政連成年都活不到,就會被換成未成年的成蟜或其他宗室子弟繼位,繼續做他們的傀儡。
所以,秦莊襄王前世選擇了呂不韋,今生嬴政給他送去了荀卿和韓非,都時他壓制世家公卿的一把好手。
嬴政同樣不打算向世家妥協,才會引進荀卿師徒,又策反了信陵君,這些“外國人”在秦國毫無根基,卻有著超出時代同輩的智慧和謀略,而他們在秦國的未來和理想,都綁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才會成為真正屬於他的力量。
前幾日咸陽傳來的訊息,秦王還派人慰問他,擔心五國懸賞之事,又增派了五百親衛前來保護,根本不曾提到秦王生病之事。
可如今韓非都啟用了信陵君門下前來送信,說明秦王的病絕非一時,甚至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才會讓他“速歸”。
如今已是深秋,轉過年去,便是秦莊襄王三年,在原本是世界裡,父王便是那一年過世,他在懵懂中被送上王座,根本不知道也不記得父王是因何而故。
他曾經懷疑過呂不韋,原以為,只要沒了呂不韋,父王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可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父王依然如前世那般病倒。
“速歸!”
嬴政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深沉堅毅,只是略微沙啞的聲音,洩露了些許情緒。
“蓋聶,挑選二十名武藝最好的親衛,即刻隨我返回咸陽!”
蓋聶挑了挑眉,“喏!”
他什麼也沒問,只是以最快速度挑好人,且不包括相里愛。
相里愛憤怒地跑去找嬴政,三言兩語後,氣哼哼地帶著幾個師弟留下,眼睜睜看著蓋聶跟在嬴政身後,護著他上馬車離開。
咬斷了一根草莖,相里愛憤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