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的字:“我,不是,惡徒。”
很好,惡徒都會說自己本性良善。
禰荼饒有興致地道:“聽說修仙之人,以靈魂起誓,鮮血為引,天地為證,立下血誓,便不能違背,不然天罰加身,灰飛煙滅。你也發一個試試。”這是她在話本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
“我,立血誓,為證,”他劃破手指,血跡在空中停滯,流動成瑰麗的符文,散著金色光芒,說,“我,不是,邪惡之徒,否則,形神俱滅。”光芒沒入他的眉心,他的臉色白了一分。
見他這麼配合,禰荼一時挑不出毛病,她乾脆直說:“救了你,我會有危險嗎?”
白衣人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所以誰害得他,他打算害誰,都不記得了,跟白紙一樣,麻煩似乎也煙消雲散,但這人不記得,他的舊識不會不記得他,到時候還是會有問題,不過只要在那之前和此人劃清界限就行,禰荼說:“既然如此,你再立個誓,我便帶你走。”
白衣人微微抬首。
禰荼眯著眼睛說:“是你讓我救你的,不是我非要救你的,我救了你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召來怎樣的惡果,你自行承擔,我概不負責。”
白衣人慢吞吞很認真地把誓言說完,鮮血化作赤芒,沒入兩人眉心。
禰荼總算放心地摸上那條鎖鏈,心念一動,五條鎖鏈合為一抹流光,沒入她掌心,再拿出來,掌心多了一條細長的淡金色鏈子,頗有質感,入手冰涼。
“大。”禰荼心說,手上鍊子無風自長,如長蛇般繞著手臂向上,而後向著地上墜去,最後粗到雙手都難握住,禰荼停了下來,又道:“分。”
鎖鏈散發瑩瑩淡金光華,卻沒有分成幾條,禰荼也沒有失望,又道:“小。”
粗重的鎖鏈迅速變回細鏈,在她皙白的手腕上纏了三圈,多餘的垂下,她晃了晃手,那鎖鏈縮小後,露出原有的光澤,材質似銅非銅,似金非金,呈現淡金色,還挺好看,禰荼不由笑了下,而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沒了。
此物的確是寶物,畢竟是能鎖住眼前這位白衣人的東西,它認主後能自行變化長短和粗細,但不能分成幾條,可能是因為她的實力有限,暫時分不了。
鎖鏈離身,白衣人捏住脖子上的鐵環,猛地一拽,咔嚓一聲,鐵環落地,化作缺了口的小環,沒入他袖中,無形的風越體而出,滿身灰塵在一瞬間滌盪了個乾淨,最後像是被抽空了全部氣力,他虛弱地半匐在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眸光不自禁地黯淡了許多。
禰荼防備著他,擔心他在脫困後突然發作,結果沒了鎖鏈的束縛,這人直接軟倒在地。
禰荼收起身上隱現的烈焰,思忖片刻,彎下腰去,伸手攬住他的後背。這人雖然肩寬,但瘦得很,身體癱軟,也沒什麼力氣。保險起見,她還是伸出一條細長的鎖鏈,本想纏住對方的脖子,可見他似乎非常痛恨脖子上的鎖環,剛醒來不惜調動全部氣力去弄斷,所以謹慎起見,她用一根鎖鏈往對方窄細的腰上環了三圈。
“你腕上的這……”禰荼注意到雖然鎖鏈沒了,但鎖環還在,乍一看,就像戴了緊貼肌膚的裝飾物,“解不掉嗎?”
所以束縛算解除了,還是沒解除?沒完全解除?
人像是昏了過去,沒有回應。
憑她一個人,很難把這人弄上去,既然那老道自稱修仙者,還有法衣護身,想必也有力氣救人吧。
禰荼箍住男子,直接抬起臉,衝著上首喊。
“老頭,救命!”
老道正站在地陷之處邊沿,焦急地來回走動,他滿腦子都是那十二歲少女的殺伐果決,何等修真的好料子,這等天之驕子如果在他眼前自戕,他往後餘生怕是都要在悔恨中度過——他當時怎麼就不攔著呢!
老道徘徊數久,總算隱約聽到個聲音從下方傳來——
“老頭,放根繩子下來!我要上去!”
“來了來了!”老道大喜過望,立刻來到聲源處正上方,將身上所帶的麻布掏出來,並起雙指捏了個訣,那麻布立刻變長,被他放到深坑之下。
“夠長嗎?”
“夠了。”禰荼收起鎖鏈,用麻布繩在那男子腰上繫了一圈,這才抓住麻布繩,扯了扯,示意可以拉上去了。
地面之上,老道使勁渾身解數,臉憋得脹紅,麻繩紋絲不動:“你在下面吊了個鼎嗎,過重了!”
禰荼背起那男子,顛了下,還好啊,就這點身子骨,能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