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鑲白旗一個偏遠部落的普通牧民,他從小的志向,便是快快長大,讓自己長滿腱子肉,拳頭比牛糞還大,然後有用不完的力氣,那樣就可以去勇士大會上,博取一個勇士的稱號。
事實上,他也如願了。
十八歲時,他不僅擁有了勇士稱號,而且還以天生的蠻力被部落推薦到了鑲白旗主名下,做了一名衛士。
二十一歲時,他便因戰功擁有了一百頭羊,六十頭牛,三十匹馬,並擁有了自己的一個草原妻子,兩個漢人女人。
順理成章的,他很快又被提拔為整個鑲白旗的十大勇士之一,直接進入到了攝政王多爾袞的帳下,幾番征戰下來,他終於擁有了一支可以由自己親自統領的人馬,同時也成為他那個偏遠部落中,第一個鑲白旗親衛,第一個正白旗下經由鑲白旗提拔上來的牛錄。
但是現在,這曾經讓他名貫部落,驕傲一生的軍功和勳榮,似乎一下子變得無足輕重,也毫無意義了——
因為這一刻,他似乎看見了部落傳說中的神!
是的,就是神,那種比雄鷹飛得更高,也飛得更為矯健和威風的神!
噹啷一聲,阿圖魯達不由自主地扔掉了手中曾經令他自傲的彎刀,揚起腦袋,望著半空中一道徐徐飛臨的影子,裂開大嘴,露出了虔誠的笑容。
“卡巴那……五方佛……阿布有多……”
羅恩生盯著像幽魂一樣,兩眼呆滯,臉上帶著一種像中了邪般的奇怪笑容,就這樣不分敵我地單人匹馬,一路晃到面前的這個韃子猛漢,在咚咚咚的心跳中,竟也一下子看傻了。
“將、將軍,他、他怎麼了,瘋了還是怎的,竟、竟然連敵我也不分了嗎?”
孟遠盯著眼前徑直走到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奇怪的韃子,目光閃動著,打量了好一會兒,方才衝著韃子與他馬下的地面道:
“他是瘋了,準確的說是應激性失魂症。瞧見了嗎?”
“就在他自己的馬蹄下面,到處都是他們自己的斷胳膊斷腿,像他這樣嚇傻一兩個,不足為奇——”
說著,他一轉臉盯著羅恩生道:
“現在你自己也親眼看清了,再兇惡剽悍的韃子,他也是血肉之軀。一旦遇上比他們還要兇悍的力量,他們一樣也是稻草人!”
羅恩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覺中挺了挺胸脯,眼睛再瞟向眼前這個瘋癲的韃子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此前的畏手畏腳的恐懼感。
“將軍,怎麼辦,要不小人下去一刀捅了他?”
孟遠意外地揚了揚眉毛,斜睨著忽然勇氣百倍的羅恩生,嘴裡不加掩飾道:
“捅了他,呵呵,你現在敢下去嗎?”
羅恩生明顯猶豫了一下,但馬上一臉鄭重其事道:
“將軍若要小人下去,小人就敢下去,而且就用這滿地他們自己的刀槍,捅了他!”
說著,羅恩生忽然咬牙切齒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膽子居然莫名打了起來?
孟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暗忖這傢伙估計家裡肯定也是有什麼人被韃子禍害過。
不過,沉吟了一下,他還是搖頭道:
“一個行屍走肉,正好殺雞儆猴,讓餘下的那些韃子好生瞧瞧他們在中原土地上,並不是真的無敵——”
“這麼好的示範效應,幹嗎要清除掉,留著!”
不過,這眼前的韃子,你不惹他,他偏偏要往你面前湊。
而且就連他胯下那匹很是扎眼的漂亮寶馬,也是莫名其妙的往跟前湊。甚至,還噴著響鼻,勾著長長的脖子湊到摩托車上來拼命嗅聞。
孟遠看見戰馬奇怪的舉動,忽然反應過來:
在與人親密的很多家畜或寵物中,似乎有一個十分神奇的現象,就是它們對人類造出來的機器尤其是機器中的各種汽油、機油味道,有一種異乎尋常到匪夷所思的迷戀。
而眼前的這匹驄花大馬,顯然就是犯了這樣的花痴。
要知道,在孟遠來到大明之前,它可聞不到這樣的工業味道!
羅恩生卻瞅著這匹神駿非常的戰馬,眼饞道:
“將軍,不幹死這個韃子,但這麼好的戰馬放過去就太可惜了,小人能不能——”
孟遠卻馬上瞪了他一眼,抬手指著遠方已經停了下來的黑壓壓韃子大軍道:
“你要有本事,這天下好馬可以任你予取予奪。若沒有本事,你即便是現在拿到手中,將來也一樣還會像他一樣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