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勤王,即便是隻有我兵部一家人馬,這勤王之師的大旗我憲之身為南京兵部尚書,哪怕是死也得死到皇上的身邊!”
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史可法不到大半天的時間,便以他兵部的行文,將勤王軍令派人分頭送到了坐鎮皇家發源地的鳳陽總督馬士英,總督應天府、安慶府的呂大器,總督漕運的朱大典,以及被李自成擊敗而陸續進入淮揚江南江北之地的高傑、黃得功、劉澤清等諸多重臣名將手中。
誰知,足足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晌午,居然應者寥寥,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哪怕只是到兵部來晃一圈都行。
又等了半日,才有少數幾個人派人回信過來,除了老調重彈不是身體抱恙就是突然扭了腳脖子。更多的人,則乾脆連人帶信鳥毛都沒有一個。
無奈之下,氣得兩眼通紅的史可法,瞅著他自己親手立下的沙漏,眼看其中的沙子已經寥寥無幾,只好點起自己的本部兵馬,打出勤王之師大旗,領著帳下急急拼湊起來的區區不足四千馬步兵等,強行出了南-京-城。
可別小看這區區四千人馬,就這還是因為他在總管漕運、巡撫淮安、揚州等地,因為出色的支援了崇禎在北方的戰事,而獲得了賞識調任南-京-兵部尚書,才從各地轉存而來的批文、奏章中得知,如今的大明早已搖搖欲墜,不堪重負了。
於是,他才大著膽子上書皇帝,歷陳當下兵事種種弊端,併力主作為朝廷後院的南-京-兵部,因地位和所處位置特殊,理應手中也有一支直屬兵部的機動兵馬,以備不時之需。
誰能想到,他這一奏摺和構想居然真的一言成讖,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反而派上了大用場。
不然的話,他史可法就算再是忠君報國,他也不可能一個人單槍匹馬,輾轉千里去勤王吧?
一出兵部地面,幕僚便都紛紛上前道:
“大人,就咱們一家兵馬,就算死也得死得轟轟隆隆吧?”
“就是呀,大人,懇請大人收回不擾民成命,讓大軍號角響起,士卒也喊出號子來,多少也能壯壯自己的聲威!”
“大人,鼓角齊鳴、旌旗招展之下,說不定會有其他軍鎮一時羞愧,就此加入我等勤王之師呢……”
史可法哪裡不知他們心裡真實想法,沉吟半晌,只好仰天一嘆應允下來。
可惜,從兵部出來一直快到出了城門,沿途除了一些看熱鬧的百姓和童子之外,幾乎所有的衙門,居然都像約好了一般緊閉大門,索性連辦公也不做了,直接關門大吉。
這一路,可真是步步驚心啊!
史可法走著、走著,忽然默默地淚如雨下。
大難臨頭各自飛,天子殉國,大明真的就這樣從此完了嗎?
不知不覺,大軍便拖拖拉拉地走到了浦口。
再往前走下去,可就真的離開南-京-城,能不能再回來,已經難以預料了……
史可法不由自主地還是回過身來,扭頭望著高大的城門,深深看了一眼。
正在這時,前面忽然傳了探報:
何騰蛟的嫡長子何文瑞,在其部將萬大鵬護送下,剛剛抵達南-京-地界,恰好與出城的大軍在這浦口遇上了。
而且,他們前來南京,要面見的不是別人正是史可法!
這可是可天大的好訊息啊!
史可法頓時精神大振,趕緊命人將何文瑞一行請了過來。
要知道,這可是第一個對他“勤王之師”號召發出了呼應的大明重臣啊,而且還是素有清名的何騰蛟何大人!
誰知,何文瑞一看見史可法,還未說話,便嚎啕大哭起來:
“尚書大人,家父、家父命我星夜兼程趕來,就是、就是要告知大人一聲,天塌了下來啊,皇上、皇上已經在煤山之上投繯、投繯自盡了……”
什麼?
史可法身子晃了晃,忽然戟指怒罵起來:
“黃口小兒,爾、爾怎敢信口雌黃,將、將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將出來?來呀,將他——”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又有多支人馬向著這邊疾馳而來。
其中,更有史可法十分熟悉的聲音,不停地遠遠衝他揮著衣袖大喊:
“史大人,史大人,天子駕崩,社稷崩塌了啊……”
史可法其實心裡早就明白了,一生謹慎,素有清名的何騰蛟,若不是得到確鑿訊息,他絕無可能親派自己的嫡長子來與他緊急通報訊息的!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