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孟遠知道自己又開始抑制不住地犯從前的那種犟毛病了,非要以己之短去攻人之長,跟這些書裡的古人古兵器比一個長短。
但是,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也是十分危險和愚蠢的,一點也不符合一個僱傭兵王冷血與冷靜的準則,可他還是一見刀槍翻舞,頓時熱血上了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摸出一把野戰工兵鏟就與兩名偏將幹上了。
孟遠想得很清楚,自己若是在冷兵器上,連這一對根本都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偏將,而且還是李自成之流流寇級別的偏將,與整個大明時代赫赫有名的真正大將,完全不再一個層面上,他都還搞不贏兩人。
那麼,後面也就啥話也別說了,對戰功赫赫的田見秀,還是直接上熱兵器吧。
然而孟遠這邊想著,甚至還是回到了作為一個僱傭兵王的特質上盤算著退路,那邊洞若觀火的田見秀,卻在他一把摸出一樣從未見識過的“兵器”,只一眼,便像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盯著工兵鏟看了半晌,又扭頭看向左右道:
“你們看清楚了嗎,對面之敵,此刻手中兵器,是、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跟著他過來的,不僅有帳下偏將,還是一應的副將、參將,這時也是紛紛目瞪口呆,連連搖頭道:
“權將軍,卑職、卑職也是不知呀?”
這時,就連一向自恃見多識廣、足智多謀的牛金星,也是揪著他的山羊鬍子,眼珠子一陣亂轉道:
“澤侯,是老夫眼花了,還是那狗皇帝太祖打天下時真有傳說中的那個布袋和尚,隨身有個寶布袋,臨陣對敵,需要什麼就隨手掏出什麼來?”
田見秀聞言,頓時大翻白眼,扭頭不再理睬這個素來都不喜歡的陰人,張嘴又對一員副將道:
“你去,近前觀敵瞭陣,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說完話,就聽兩聲慘呼傳來,放眼望去,卻是那一對偏將,已然是一命嗚呼,雙雙倒臥在地,竟一個被削去了腦袋,一個被直接開了膛,血糊糊地看著有些慘不忍睹。
田見秀突然汗毛一豎,脫口道:
“這個短毛,莫非是潛入到京師來的韃子?”
這也由不得他不去這麼想象,因為只有韃子,才會如此兇悍勇猛,不僅孔武有力,而且極其冷血!
牛金星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心生恐懼道:
“澤侯,此人長著一副漢人面孔,行事卻像關外韃子般兇惡,怕是非權將軍你親自出馬不可了!”
田見秀冷哼一聲,隨即催馬上前,挺起掌中鑌鐵槍道:
“吾乃闖王旗下提督諸營權將軍田見秀是也,俺槍下不走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孟遠當然也算是殺人如麻,但老實說,大多數情況下那都是以一把大狙了事,視覺衝擊,最多也就是腦門那一個血洞而已。像今天這樣面對面刀刀見血,槍槍見肉的貼身肉搏,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等到真正將對戰之敵砍翻,孟遠才知道面對面殺人和在千米之外殺人,完全是兩回事。
好不容易從翻江倒海的巨大不適中,稍稍緩過一點兒勁來,就見一人一馬大喇喇地踱將過來,耳畔聽到的,正好也是自己要找的大將之流,隨即睜開一雙變得猩紅的眼睛,眯眼道:
“看你大旗上一個田字,你果然就是那反覆無常的小人田見秀了?呵呵,可惜了你前半生的好名聲!”
田見秀上來就被人指名道姓稱為小人,頓時不怒反笑道:
“哈哈哈,你我素昧平生,哪裡來的你這嘴裡的反覆小人?想我田見秀自追隨闖王起兵以來,別說投降官兵,就算是那張獻忠、曹操之流,大把金銀和女人送上,我也不曾有過半點動心,何來的小人之說!”
孟遠搖搖頭,當然無法跟他明說——
用不了幾年,他就會在李自成兵敗身死之後,重新舉起所謂的夔東十三家軍旗號,聯明抗清,最後卻在滿清的圍追堵截之下,與袁宗第、郝搖旗一起被俘,隨即降清。
最後,又在郝搖旗被殺之後反叛,回到堅持抗清的李過、李來亨等殘餘闖王餘將的大旗下。誰知,不久又莫名其妙降清,幾經反覆,被多爾袞一怒斬首,前半生英名盡失。
現在,面對李自成麾下這樣一員成名已久的大將,孟遠已經不想再與自己較勁了,反手將手中工兵鏟一扔,一把班用機槍便橫端在了手上。
田見秀頓時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撥馬退道:
“妖人,你、你簡直就是妖人,好端端的,從哪裡又變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