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中的醫官,默默搖了搖頭,眼見李巖端水便喝,不由得長嘆一聲:
“制將軍,我這裡有一種清心丸,可解人一時急渴,再輔之於熱水化開送服,將軍就不會口渴難耐了——”
話音未落,李巖忽然表情一呆,愣愣地盯著他道:
“鄭、鄭半仙,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大營醫官本姓鄭,原是漢江流域有名的中醫世家,多年前因為一宗醫案被投入大牢。
後來李自成過鄖陽,下老營,打穀城,渡漢江,一路開倉放糧,破除牢獄,這鄭醫官悲憤之下便投了軍。一來二去,他出色的醫術漸漸被李自成發現,於是直接將其調到了自己的大營本部,並有了鄭半仙的稱號。
看到李巖眼神不對,鄭半仙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終究還是犯了急症,剛要出手搭脈,卻被李巖一把推開,興奮地跳起來,便衝他施了一禮,然後看著李自成叫道:
“有辦法了,我想到了剋制它的法子了——”
“闖王,陷陣法,用陷陣法,一層層挖出壕溝,一條不行,就挖十條,百條壕溝出來,裡面再灌上泥漿,定叫它插翅也難飛!”
牛金星眼睛一亮,馬上扯著嗓子補充道:
“對對對,制將軍言之有理,闖王——”
“京城不比城外一馬平川,城裡到處都是城牆房屋衚衕,跟著它去的方向,以號角為令,不斷派最好的斥候和輕騎,一邊跟隨觀察,一邊滋擾分散其注意力,只需挖開一條街道阻滯片刻,再迅速在其前後左右以陷陣法挖出壕溝,還可以加上數量不等之陷阱。”
“甚至,萬一危急或者壕溝來不及困住它,四周的樓閣民居也就成了最好的阻攔之物,將它們全部推倒,不信它還能在磚瓦木石之中逃出生天!”
思路一開啟,馬上人人都變成了諸葛亮。
這時,一個惺惺作態捏著一把扇子的幕僚,也滿臉紅光地站出來,搖頭晃腦道:
“闖王,這突然冒出來的怪物,就好比一頭兇猛無比的山魈或過山猛虎,人是打不過它的。但人定勝天,它有利爪尖牙,我有祖宗智慧啊——”
“比如,它龐然大物,我們就用陷陣法和壕溝、陷阱,讓它寸步難行。它刀槍不入,我們就用土埋水淹。它力大無窮,我們就以油潑火燒……”
看著突然一個個智多星一般站了出來,口若懸河地不斷出謀劃策,李巖一下子恍惚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天,口中不由就是一聲長嘆:
誤國,原來說的那些誤國的宵小們,就是眼前的這些人啊!
等他們再說下去,怕是天都黑了,鐵樹都要開花了——
李巖很想站出來,望著他們戟指怒罵,大喝一聲住口。
可是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自己不願意再做任何事情了,就想跟著自己的紅娘子,轉身而去,再也不看這裡一眼。
然而,他心灰意冷,卻終究還是有人替他站了出來,血脈賁張地就是一聲怒喝道:
“住口,有你們在這兒誇誇其談工夫,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李自成一看,頓時臉上一喜,趕緊叫道:
“宋軍師,你可回來了!快快快,方才制將軍說的法子,我也很是贊同,你認為如何?”
宋獻策瞅了一眼落寞的李巖,心底哪裡還有不知道他心底的痛楚的,馬上厲聲道:
“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趕快命所有人閉嘴!”
李自成一愣,捏著鞭子轉了轉,隨即臉一黑道:
“直娘賊,都他孃的給老子閉上鳥嘴,聽軍師如何說!”
四周,終於變得鴉雀無聲。
宋獻策這才冷笑一聲,騎在他的馬上,指著正在漸行漸遠的一團黑影道:
“闖王,抓緊時間做三件事,不然我等用不了多久,都得從哪裡打進來再從哪裡逃回去!”
李自成兩眼一凜,急忙肅然道:
“軍師請說——”
哼,宋獻策卻是鼻子一哼,揚鞭催馬道:
“闖王,哪裡還有時間等著咱們站在這裡說話,還是邊走邊說吧——”
說完,他便一騎絕塵,衝了出去。
闖王扭頭看了看劉宗敏,又瞅了瞅李來亨。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心知肚明地望著彼此點了點頭,李自成這才催馬趕上宋獻策,兩眼緊盯著前面捲起一路塵煙的坦克道:
“軍師快說,我已將大營所有斥候都召喚了過來,李過還有袁宗第的兩大輕騎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