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格在其整整八百侍衛前呼後擁之下,飛馬趕到時,多鐸居然還是沒有睡醒,而且鼾聲如雷,遠遠的都能聽到他聲震荒野的巨大呼嚕聲。
阿濟格十分奇怪,甚至馬上引起了一絲警惕,生怕自己的兄弟又被人暗算下了什麼迷藥。
結果一問才知,多鐸已經睡了整整一個白日,原來是從盛京出發到現在,他在路上幾乎是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督促著滿達海的大軍晝夜行軍,而且有好幾日甚至日行兩百里,僅僅用了不到十三天,就從關外的盛京趕到了距離山海關不足百里之地的這塊荒野臨時宿營地。
原來十五弟是缺覺缺狠了,現在呼呼大睡,一切皆是因為提前趕到了這裡的緣故!
阿濟格放下心來,這才發現第一個趕來像多鐸報到的,竟然是宿敵豪格。
而他此刻老實的像一隻狼群中的綿羊模樣,怕是已經知道他這才不顧軍機要命時刻,捅了這麼大簍子,在劫難逃了吧?
阿濟格幸災樂禍地在心底大笑著,不由得也是一陣輕鬆下來,在雲集了各路大軍的賬外,東張西望了一番,忽然發現還少了一個重要人物,不覺一皺眉道:
“唔,豫親王都已經從遙遠的盛京都城趕來了,禮親王還沒有到麼?”
愛新覺羅·代善乃是努爾哈赤第二個兒子,論順位可比十二子的阿濟格、十四子多爾袞、十五子多鐸高了太多,甚至比繼承了皇位的第八子皇太極順位還高。
所以,他在諸多皇子中,不僅是在順位上、心理上其實都有些地位超然的優越感,而且實際上也是當初最早參與國政的貝勒,尊為當時的“四大貝勒”之首,以序位人稱“大貝勒”,其後更以戰功被賜號為尊榮無比的“古英巴圖魯”。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是皇子中最早擁戴皇太極繼位的一個,所以皇太極上位後對他的封賞也是最為豐厚,更是一人獨領兩紅旗,使得其擁有了在皇太極駕崩後的皇位爭奪戰中,獲得了讓多爾袞最後不得不放棄自立為王之心的實力,與其他幾旗“佩劍相向”,逼得多爾袞最後不得不妥協,轉而讓一個威脅不到任何一派的小兒上位。
當然,兩白旗的實力,也讓他和豪格的聯盟最終也不得不同樣妥協,從而達成了最後的各個派系之間微妙的平衡。
不過這一次對於多鐸出其不意地被委任為多爾袞失蹤後的臨時接替人和代行“大將軍”之位,代善倒不是因為嫉妒和不滿而故意遲到。
就在他接獲訊息,正準備出發來覲見新的經過小皇帝福臨,在篤恭殿再次以隆重儀式拜多鐸為代行“大將軍”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忽然在消失多時後出現在他面前,令他既驚又喜,於是在一番大動干戈的忙亂後,他才最後下定決心帶著此人上路,卻也因此姍姍來遲了。
不用問,這個忽然出現的人,就是被孟遠架構、輪訓並雪藏了多時的中,第一個被孟遠整建制殲滅並俘獲的原愛新覺羅·羅洛渾大軍中的統領甲蒲子,以及在軍中地位超然的薩滿韃子巫兀冒。
當然,兀冒現在已經是的首任主官。
從韃子巫到孟遠旗下主官,這其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和堪稱天塹的跨度,別說是兀冒自己,就連始作俑者的孟遠本人,在此之前都萬萬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戲劇性。
不過,畢竟是父子連心,就算是在出徵之際的大軍中也概莫能外。
而且,這點小事上至皇帝下至攝政王,只要不過分和逾越禮制太過,也大多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所以,代善趕到集合地點時,並未馬上就去多鐸那裡點卯,而是打聽清楚了自己兒子的去處,撥馬直奔滿達海而去。
此時此刻,在尼堪的殷勤招待下,大營裡一處隱蔽的灌木叢搭起的一張臨時大帳,不僅酒香四溢,歡聲笑語,而且還不時傳出婦人壓抑的驚叫聲,令人乍聽之下,頗感詫異的同時,禁不住也是浮想聯翩。
原本興沖沖而來的代善,一怔之下,頓時怒容滿面,勒住馬頭狐疑地豎耳聽道:
“是本王年老體衰耳力不行了麼,軍營裡,行軍途中哪兒裡來的女人聲?”
隨行的一眾幕僚、固山貝子、副將們,對自家主子諸多公子的德性,自然心知肚明,一個個東張西望著,只做充耳不聞。
只有兀冒,本來就是懷揣使命而來搗亂的,沒事還想找事,有事不嫌事大。跟著豎耳聽了聽,隨即笑眯眯地扭頭望著代善一笑道:
“禮親王爺,大軍出關,風餐露宿,苦日多多,偶有放浪,只要下面無人舉報,上面無人追究,倒也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