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現在偃旗息鼓,埋鍋造飯——”
“三個時辰後,待汝侯、臨朐男、蘄侯以及多路制將軍分十三個方向開始衝陣,我們這邊便跟著也從那裡實施突擊!”
說著,唐通指了指右手這邊的一處韃子大軍結陣防線。
三個時辰?
李自成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色,有些猶豫道:
“三個時辰後,那不就是之夜了麼?”
“選擇這個時候衝陣,黑燈瞎火的,腳下什麼都瞧不真切,走路都會跌跌撞撞,又如何與韃子廝殺!”
唐通搖搖頭,面色堅毅道:
“闖王,我軍看不清楚,狗韃子也同樣會看不真切。”
“更重要的是,多鐸現在已經穩住了陣腳,以為將我們全都合圍在了山海關之外從外城到角山的這片死地之中。”
“故此他們現在也需要調兵遣將,重新部署,穩定下來後他們勢必要在日落時分紮起營寨。點燃篝火。”
“那時,因為燈火他們便會在明處而我們在暗處,這樣對沖下來,還是我們更有利一些。”
嗯,聽上去的確是這個道理。
李自成點點頭,還是有一絲疑惑道:
“子夜衝陣不說了,可為何又要汝侯他們各部十三路先走一步,此前不是講好了,由火力最猛的火銃營第一個打頭陣嗎?”
說著,李自成的臉色忽然有些難看起來,盯著唐通又道:
“平西伯,你也曾經作為一方封疆大吏鎮守一方,深知一支兵馬湊起來有多麼不易。”
“像你這樣子搞法,即便本王好胳膊好腿地衝將出去了,但這山海關的所有兵馬全都折損了進去,那本王衝出去還有什麼意義!”
見李自成突然動怒,唐通一聲嘆息,隨即拱手道:
“闖王,此一時彼一時,經過我與火銃營上下人等的一席座談,忽然從中發現了由火銃營打頭陣衝陣,在此前的算計上有不少漏洞。”
“故此,在與百多個什長火銃手們商議並且推演了一番後,只有現在這個修正後的法子,才更管用。”
“並且,闖王方才說的那個擔憂,也正是我早就想到了一個痛腳——”
“正如闖王所言,主帥全身跳出絕境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而將所有兵馬全都折損了進去,這樣的突圍之戰的確不做也罷。”
“其實,這也是神奇公子所教導與新兵營的那六個字——不拋棄,不放棄。是以屬下輾轉反側,想破了腦袋,才想到現在這個法子。如果功成,不僅闖王可用脫困這絕地,一半以上的袍澤們,也能如魚歸大海那般徹底逃出生天!”
哦,李自成這才轉怒為喜,情不自禁地搓手道:
“本王果然沒有託付重任看走眼,平西伯就是平西伯。只是,不知平西伯預備怎麼做?”
唐通卻是寵辱不驚地淡然一搖頭道:
“闖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知道這裡肯定不會有吳賊或者韃子的細作,但為了此戰出其不意,闖王還是不問的好。”
嗯?
李自成碰了一個軟釘子,但轉念一想,馬上又道:
“不錯,即便沒有六耳,也還是不說的好。左右也就三個時辰,本王不問便不問吧。”
很快,三個時辰轉眼便到。
四周漆黑的夜裡,只見這邊鴉雀無聲,而韃子與吳軍聯軍處,到處都是篝火與點起的火把,夾雜著彷彿已經勝利了的無數笑罵之聲。
突然,靜謐中一聲炮響,徹底打碎山海關這方貌似的暫時寧靜天地。
緊接著,便有無數條身影,猶如蛟龍出海,猛虎下山,又像飛蛾撲火,一頭扎進那黑暗中無數的火堆之間……
“哪裡打炮,哪裡打炮?”
阿濟格被隆隆的炮聲徹底炸醒過來,慌忙披掛上馬,引兵而出。入眼處,卻只見槍炮聲此起彼伏而不見人影。
而在另一邊,同樣被炮聲驚起的吳三桂,也是一蹦而起,操起一旁不離左右的金翅大刀,飛身便上了馬,卻比阿濟格更快地意識到了癥結所在。
“快快快,李自成,是李自成要逃跑!”
然而,就在這時,漆黑的夜色深處,卻忽然在一聲炮響之後,黑暗處飛起無數道呼嘯的火焰,猶如龍吟虎嘯一把裹挾著炙熱的氣浪,將一顆顆紅通通的炮子,惡狠狠地砸在了無數韃子兵頭上。
這些炮子,全都是實心彈,卻因為距離緣故,一顆炮子下來,往往就會像竹籤串糖葫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