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浩浩蕩蕩而來的張鼐等人,一路綿延而來,躲在林大河連隊看上去在人數上明顯不成比例的老狐狸吳襄,這一下,終於忍不住有些害怕起來,下意識地便將自己身子往人堆裡縮了縮。
看守他的那名彪悍戰士,覺察到異樣,不覺也是看了他一眼,嘴裡笑道:
“老頭兒,你賬目算得還真不錯,一筆一筆,教俺們這些大老粗看著就眼暈的那些數字,在你手裡簡直聽話的像一條看門狗一樣。”
“老實說,今日看了你算賬目的樣子,俺都生出了想要拜你為師的念頭。若是多了這門手藝,說不定也能出人頭地吶!”
“怎麼,現在你自家的闖營兵馬來了,看不出一點高興的勁頭兒,反而還縮什麼?”
吳襄眼珠子一轉,慌忙扯著他的袖子低聲道:
“小哥兒,老、老朽還是與你明說了吧——”
“所謂貨比貨氣死人,從前沒有見識過你們新軍的模樣,今日一見也才知道,跟你們相比,老朽在大順軍的日子簡直就是豬狗不如——”
“整日缺衣少食不說,一旦算錯了帳,還要捱罵捱打。唉,我這把老骨頭,險些就被他們那些從前的流賊、盜匪拆散了架。”
“小哥兒若是真想藝不壓身多學一門手藝,老朽願意傾囊相授。只是一樣,大順軍那邊,老朽實在不敢再回去了,這一身傷,回去肯定是活不了啦。”
“老朽一看小哥兒就是好人,若能幫我一幫不教他們認出我來,老朽可就算是祖上積德三生有幸了!”
說著,吳襄竟真的擠出了幾滴老淚來,只讓看管的這名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彪悍戰士,頓時熱血賁張同情心大發,將他直接一把拉到自己身後道:
“老頭兒,你就好生在俺背後躲著,看誰敢到俺面前瞎看一氣。直娘賊,老子平生最恨無端欺侮人的人——”
“你且寬心,就算沒有跟你學藝這檔子事,這一次俺也護定你了!”
吳襄頓時鬆口氣?
嘴裡連連道謝道:
“小哥兒好人,小哥兒好人?
老朽真是遇見好人了!”
卻說張鼐一出現?
林大河便是一愣,隨即扭頭詫異道:
“聯絡員,這、這不是那個小傢伙張鼐麼?
一個青皮蛋子?
如此重要之事?
李自成竟敢放手讓他來,他闖營是無人了麼?”
聯絡員搖搖頭,也是一臉鄙視道:
“他李自成手下,怎麼會沒有人呢?”
“連咱們將軍都說過,李自成雖然是驛卒出身?
流寇習性?
志大才疏?
但其旗下卻還是有不少值得稱道的人才——”
“比如李信?
比如陳永福等,只可惜他猜忌心太重?
又任人唯親,比如眼前這個你嘴裡說的青皮蛋子?
就算他再沒有本事?
可他架不住是李自成的蟻子啊!”
看到新兵營負責押運軍火的一百五十人,遠遠地盯著他們一動不動的樣子,張鼐忍不住再次在心裡感嘆了一下:
奶奶的,新兵營這些士卒,到底是怎麼調教出來的?
別管他們人多人少,隨隨便便往那裡一站,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氣勢。
加上他們手裡的那種新式火銃,真是看一眼都忍不住心裡打鼓。若是真要與他們為敵對陣,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陳家財已經與林大河在守衛北門時就有過交集,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
看到張鼐走到近前,忽然勒住馬頭,遲疑著有些不敢再靠前了。陳家財不由得斜睨了他一眼,隨即昂首挺胸催馬上前,然後堆起笑臉遠遠拜道:
“林大人,沒想到是你親自出馬來辦這趟差使,哈哈,兄弟我看來是運氣頗好,又遇見老熟人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陳家財又是孟遠親自叮囑過要爭取的陳永福心腹,林大河於是也笑著招呼道:
“陳兄弟,接運軍火之事,你家伯爺還是交給你來做了呀?”
見林大河笑著與自己打招呼,陳家財得意地掃了一眼有些吃驚的張鼐,隨即催動胯下戰馬越過他,徑直到了林大河面前。
當著兩軍陣前,如此對一個外人稱兄道弟的,真的好嗎?
聯絡員皺了皺眉頭,不覺也斜睨了一眼林大河。
“林連長,時間緊迫,尤其是還要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