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見秀離開山海關後,便一路東去,向著李信駐紮的豐潤之城疾馳而去。
如果按照過去他在大順軍時的做派,除非是緊急軍務或者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大多情形之下,他是一定不會虧待自己的,十日路程至少也得十五日才會趕到。
此去豐潤,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一是因為他現在手中沒有了他早已成了心理倚靠的神槍、神彈,原本安置在他軍中的陳學武百人槍隊被李自成半路劫走——
當然,這是早就預料到的,同時也是本就為李自成挖好的陷阱。
可問題是,田見秀現在已經像無肉不歡的饕餮客那樣,手中如果沒有了他為之驚豔和迷醉的神槍,他已經到了幾乎坐臥不寧、寢食難安的地步。
這主要還是孟遠在第一面見他時就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過強烈了。
所以,為了安撫田見秀這顆日漸脆弱的小心臟,孟遠在陳學武、宋黑子以及張二娃三支百人火銃隊藉助田見秀、唐通這層關係,成功打入到李自成身邊後,便又主動給他補充了一批軍火,並抽空提前放在了他東去豐潤的路上。
田見秀著急忙慌的往前趕路,就是要急著趕緊將孟遠許諾給他的這一批新式火銃槍以及遠超從前的彈藥基數,早一日拿到手中,早一日安心。
另一緣故,則是因為李信的重要性。
這一點,是孟遠早在田見秀從他蟄伏的大山中出來時,孟遠就將其中關於對李信的思考,沒有避諱地對田見秀和盤托出了。
當田見秀知道了李信在孟遠心裡的位置後,一方面是暗暗吃驚不小,一方面也為李信隱隱的有些抱打不平和不值。
要知道,自從遇見了李信之後,整個闖軍才變得有模有樣起來,甚至連運氣也跟著似乎好了起來。
誰知,就在整個闖營越來越有一種嶄新的氣象,並開始帶著這股子嶄新氣象一路勢如破竹,越戰越勇,大有一種很快就要奪取天下之時,一股“十八子主天下”的謠言,卻不知從何時、何地莫名傳了出來,並且很快就瀰漫在整個大順軍內外。
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人見到李自成與李信單獨相處過,更別說像從前兩人初遇時抵足而眠、徹夜長談、把手言歡的親熱場面。
更讓人寒心的是,不知何時,李信打敗的官軍越多,攻取的城池越多,他手下統御的兵卒,卻相反的越來越少。
而且,很多戰功不如他的將領,不是封侯封爵,就是一步步高昇到了權將軍,反倒是戰功卓著的李信,一直都是制將軍多年不挪窩。
而最可怕的是,李自成現在已經不僅在一步步削弱李信在軍中的威信和實力,而且已經徹底倒向了那個子虛烏有的傳言,竟然真的將李信當做了那個所謂的“十八子”而必須除之而後快。
所以,當田見秀重新拿到了孟遠交付給他的軍火後,星夜兼程趕到豐潤城,看到李信的第一面,便忍不住的大吃一驚道:
“制將軍,幾日不見,你、你怎地如此憔悴、蒼老了呢?”
作為闖營中被同時奉為一左一右兩大智將的李信,面對因為這個稱號而平日裡有種天然親近感的田見秀,這發自肺腑的驚呼,他又能說什麼?
唯有一聲苦笑,同時也是心有所感道:
“澤侯,沒想到你一個闖營的老人,竟然也被髮配到了這裡來?”
“唉,山海關眼下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即將左右我整個大順軍氣運與未來的主戰場,你我二人,卻無法身在其中,真是心有不甘,痛哉惜哉!”
兩人一番唏噓,不覺都莫名地扭頭,看了一眼遠方,心中隱隱的,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因為是田見秀,這次接到李自成命其換防到西沙河驛軍令的李信,在得到田見秀的飛鴿傳書後,一路迎出了好幾十裡地。
相對此刻尚被矇在鼓裡的李信,田見秀一看見他,想到他很可能一到了西沙河驛去換防,就會被李自成以莫須有罪名逮捕法辦甚至直接處死,他就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倒是李信,在兩軍相會之後,兩個久未見面的老友好一番唏噓之下,李信終究還是收起了自己內心的苦楚,漸漸拿出一副地主之誼的派頭,熱情相邀道:
“澤侯,山海關那邊集結了我闖軍一大半兵馬,加上吳三桂與滿清韃子兩方人馬,現在的山海關怕是大軍雲集,劍拔弩張,眼看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但是你看,在我豐潤這邊,卻是和風習習,春意日暖,到處都是一派和熙。”
“雖然這裡以後就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