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過後,青陽崗上,茶馬古寨總寨之內,匪首婁阿牛正眯眼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一個嘍囉彎腰走了進來,低聲道:
“大當家的,山寨第一道口子的十三爺剛剛傳來話,說山谷外有人遞話,江那邊、不,是山陝那邊來了一個道上的,叫什麼過山虎,據說也是那邊的山大王,不知道大當家的聽聞過沒有,有沒有什麼交情?”
過山虎?
“這些年,南來北往的道上朋友,倒是到過不少交道,尤其是咱們守著這茶馬古道非得過江來掃貨的源頭關隘,沒少有人過來主動拜碼頭的。”
“只是這過山虎,完全沒印象啊。他奶奶的,既然是山陝那邊的,不消說,肯定是為茶馬古道的事通融來的。”
婁阿牛慢慢睜開眼,極力回憶著,最後掏了掏耳朵道:
“叫老十三問問清楚,那個過山虎到底是什麼真正的來頭,盤子有多大?”
“哼,若是蚊子腿就少理睬,送杯酒打發了。若是盤子很大的那種,叫老十三招子放亮點兒,確實是那麼回事,才值得結交,那時再將人請過來見我!”
傳信的嘍囉答應一聲,跑了。
此刻,山谷口,鎮守著山寨偌大控制區域外圍的所謂十八金剛的陸十三,正眯眼盯著山坡下的一個壯漢。
其實不用多看,但從壯漢一臉猙獰的樣子,和他身上那股子非長年摸爬滾打在刀山火海中的殺氣和狠勁,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裝得出來的。
所以,對面自稱過山虎的這傢伙,說他是山陝那邊的山大王,陸十三自己已經是深信不疑的。
而且,就衝他一個人都敢孤身跑到這山口,雖說沒有犯險進山,但光是這一身膽氣,都足以證實這傢伙肯定不是假的道上朋友!
“這廝,一身匪氣和那架勢,倒是頗有幾分十三爺的樣子哩!”
看到陸十三等得有些不耐煩,一旁的山寨師爺趕緊上前,諂媚地指著過山虎笑了一下。
想嗎?
陸十三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呲牙道:
“行吧,遠來是客,管他是不是真的山陝來的,他這一身氣勢卻是不假。來呀小的們,過去送他一碗狀元紅,是與不是,老子都看他很是順眼!”
看著匪巢小嘍囉送過來的大碗黃酒,從來在北方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過山虎哪裡見過這南方的黃酒,盯著大碗裡面的黃橙橙的酒水,不覺有些發愣。
怔了怔,這傢伙就想當然地將它想成了另外一種東西。
南邊這狗日的土匪,怎麼如此羞辱老子,他孃的,這到底是酒水還是狗尿?
過山虎突然面色漲紅,勃然大怒,一腳將大碗踢飛,戟指罵道:
“直娘賊,你們是什麼狗屁山寨,哪有拿狗尿來折煞人的?若是到了老子的秦巴山地界,就算你是老子的仇敵,殺你之前,老子也不會給你喝斷頭酒,用狗尿代替!”
陸十三看到過山虎忽然暴起,嘴裡更是大罵不已,竟將自己的一番好意當做了驢肝肺,頓時愕然不已,扭頭對師爺問道:
“這廝,莫不是失心瘋了,說什麼狗尿不狗尿的?”
這師爺也是一個半吊子,四書五經倒是讀了不少,也算是讀過萬卷書,可行萬里路,卻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四十不惑的年紀了,竟然還沒去過北地,哪裡知道這酒水也有南北之分,一黃一白,可不是他整個整日只知道閉門造車之人懂得的。
望遠鏡裡,望著原本對過山虎已經有了好感的秦祖客,見他在這麼關鍵時刻,原本已經取得了山匪頭子初步信任,卻因小失大又將事情搞砸,氣得連連搖頭。
“你們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是匪性不改,與山上的那些土匪放在一起,簡直還是一丘之貉,說翻臉就翻臉,哪有一點新兵營指揮員的素質!”
分列兩旁的蘇朋舉、程方平對視一眼,又同時看了看其他八個已經枕戈達旦,已在各自戰位做好了戰前準備的連隊主官,搖頭道:
“秦隊長,其實要照我們說,過山虎固然性子暴烈了一些,身上的匪氣,也的確一下子很難全部改掉。”
“但是至少他在這一次的表現上,卻是可圈可點,令人刮目相看的。”
原來,就在剛才的戰前會議上,雙方因為對匪巢是直接展開攻擊,還是先以攻心為上,而分歧嚴重,險些就要談崩之際,最後居然還是過山虎這個曾經的大土匪,突然神來之筆一般,找到了一個合二為一,讓分歧雙方都眼前一亮的辦法——
即:總體上,還是以攻擊態勢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