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苦笑一聲,頗有些忌憚地偷偷抬手指了指人群道:
“督撫大人真是說笑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碰見花魁這樣的美嬌娘,除了老子搶人家的,何時老子主動會讓出去的?”
“可是大人你且瞧瞧清楚,眼前這些人,別說阮大鋮,其他人又有哪一個是我們現在輕易招惹得起的!”
除了一直都不對付的阮大鋮,其他人都還有誰,朱大典還真就沒有細看,只是一見阮大鋮轉身就想走,哪裡又去顧慮還有其他什麼人物?
現在見早已從小媳婦熬成了婆婆的高傑,都對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顧忌,朱大典頓時也是好奇心起,於是扭頭放眼望去。
他這一轉頭,笑臉迎上來的一堆人,也是更加笑容可掬,紛紛抱拳打揖道:
“督撫大人,晚文爵這廂有禮了!”
“哎呀督撫大人,自從京師逃到這金陵城來,家父一直念著要去拜訪大人,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今日可算是見著大人了!”
看到此人與他人相比,顯得格外恭謹,朱大典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馬上就是臉上一變,嘴裡哼道:
“原來是你,可惜了開國元勳鄂國公一世英名啊!”
“聽說你從闖賊手中逃出來後,到了江南便一直都在自己種菜吃,家裡真是到了如此揭不開鍋的地步了麼?”
話音未落,旁邊又有兩人,雙雙抱拳,似乎有些唯恐朱大典哪壺不開提哪壺似的,一起朗聲道:
“督撫大人,晚弘濟拜見大人!”
“督撫大人,晚國祚見過大人!”
見兩人搶著上前相見,朱大典很快掃了一眼二人,便冷淡地只是點了點頭,徑直越過他們,向筵席上雖然站起身,但並未像其他人一樣蜂擁而來迎接的最後一人看去。
不用問了,這個臉上雖然掛著笑,但始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和不加掩飾的傲氣之人,肯定就是後來滿清殺到後做了江南最大漢奸的阮大鋮。
孟遠順著朱大典的目光,也跟著不動聲色地將這個賣國求榮,最後竟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葬身在追隨滿清殺向西南的半路上。
哼,這個漢奸,要不要在韃子打來之前,先將他幹掉呢?
正想著,躲在後面一直都在焦急地踮著腳尖,翹首以盼的寇白門,這時終於從前呼後擁的人群中分辨出孟遠的影子,頓時歡呼雀躍起來,跟著便毫無顧忌地繞過人群,牽著手將他一把從人頭攢動里拉出去,然後邊走邊道:
“哎呀公子,你可來了,轉頭一看不見了你,妾身頓時嚇了一個六魂出竅,心道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小公子,萬一也跟督撫大人走丟了,那該如何了得,還不如教妾身一頭跳進這下面的秦淮河才好哩!”
說著、說著,這寇白門居然真的開始梨花帶雨,雨打芭蕉地抹起了眼淚來。
這一幕,一下子舉座皆驚,讓原本根本就沒有正眼注意到大人物後面的孟遠,頓時成了眾矢之的,無數又是震驚又是莫名又是豔羨的眼神,紛紛向他望去。
正在與朱大典兩兩相望,用眼睛鬥法的阮大鋮,也被驚動了,扭頭一看,不覺也是怵然一驚,嘴裡便脫口而出道:
“這個娃娃,什麼來頭,竟連寇花魁這般待他?”
說著,他忽然心有所悟,,於是斜睨著朱大典道:
“哦對了,朱大人,這個娃娃是跟在你後面進來的,不消說了,自然也就是你帶來的人嘍。”
“怎麼,這人都見了,而且連寇花魁都巴巴地主動上前親熱成那樣,大人還不引見一番麼?”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朱大典哪裡想得到能在自己人組的飯局上,突然不請自到來了這麼一群不速之客,而且裡面還有一個他最是厭惡並且時刻都在提防的阮大鋮呢!
不行,這一屋子人,都抵不上孟公子一人堪比價值連城的重要性,說什麼也不能教這個奸人看出一絲馬腳來——
朱大典心裡慌張,嘴上卻一副雲淡風輕地反唇相譏道:
“怎麼,阮大人自己都說了,一個娃娃而已。一個娃娃,也讓大人如此一本正經相問,本督撫不是聽錯了吧——”
“也罷,既然大學士不恥下問,那本督撫說說也就沒什麼,他乃鄙人一遠方族親,近日來投,正好遇上高將軍請客,便將他一同帶上見見這江南美食,大學士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兩個一正一邪,都是朝野內外老狐狸鬥法之際,孟遠也被寇白門又哭又笑地拉著摁在一旁的榻上,不停地對他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