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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夢魘

個空間亮如白晝,微小的火苗明明暗暗,恍惚間竟湊成了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冒著刺眼的光闖進她眼簾。

一段被刻意迴避的記憶就這樣被強行喚醒,虞靜央腦中當即“嗡”地一聲,什麼理智都找不見了。

公主府門口,女子失控的尖叫聲穿過了幾道高大的院牆,讓蕭紹離開的步子猛地停住。

怎麼回事?

難道是他們疏忽了什麼地方,府上真的藏著歹人?!

這一念頭徹底驚起了蕭紹內心的慌亂。他抽出腰間劍刃,幾乎是一路狂奔了回去,直接闖進了綏歡院。

“殿下,殿下!”

無人回應他。臥房門大開著,晚棠驚慌的喊聲夾雜著器具落地倒塌的重響傳進他耳朵,下一刻,虞靜央的背影進入他視線,正凌亂又倉皇地向門外後退,眼見就要被高高的門檻絆倒。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蕭紹一震,幾個箭步衝過去,一手攬住了她腰。他面露殺意,銳利的眸子掃向整個臥房,卻見窗戶緊閉,沒有任何刺客歹人出現過的蹤跡,只有滿堂明晃晃的燭火搖曳,亮得人眼暈。

這——

他猝然低頭,背靠在他胸膛的女子尚且沒有從驚懼中緩過神,像極度懼怕什麼一樣雙手擋在自己眼前,渾身不住地顫抖。

“殿下?”蕭紹心中更加不安,嘗試著叫她。虞靜央的神志終於因這一聲輕喚醒來,第一反應卻不是立馬躲開他,而是就著這個姿勢直接轉身藏進了他懷裡,手指緊緊攥住他衣襟,彷彿救命稻草。

蕭紹握著衝進來的那柄長劍,“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別走,我…我害怕……”虞靜央聲音又輕又啞,幾乎是乞求。

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她失去理智到這種地步,不惜放棄和他劃清界限,也要尋求一分庇護?

這裡沒有刺客,令她害怕的不是人。

蕭紹身體微僵,又怕刺激了她:“殿下在怕什麼?”

一盞盞燭火點滿臥房,滿眼都是熔金一般的明光,卻在那一刻與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重合。只要虞靜央恍惚一分,就能回想起南江王庭那座千尋塔。

那次,她親手虐殺了夫君身邊最得臉的宦官,代價是被囚於塔頂,禁閉三天三夜。

無人陪伴,不飲不食。漆黑高大的石牆,佈滿整座塔頂的燭盞時明時暗,全都寂然無聲,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最後,虞靜央神思麻木,一陣名為絕望的情緒席捲全身,眼前光斑朦朧閃爍著,溫暖的燭焰跌下木盞,不知何時成了索命的修羅,霎時間蔓延出一片熊熊大火。

火舌舔舐上虞靜央的裙角,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逃出去,意識卻迷失於酷熱的火海。

曾經經歷的危險沒有奪去她的性命,卻成了她一輩子逃不出的夢魘。

她埋在蕭紹肩頭,失聲痛哭。

巨大的悲惶吞噬了虞靜央的全部理智,接連不斷的淚水很快浸溼了蕭紹的衣袍,明明已經泣不成聲,仍在顛三倒四地訴說著當時的懼怕和委屈。

對她來說,他是她此刻唯一能依賴的人了。

“蠟燭,全是蠟燭,火好大……好熱、好疼……”

“他摔碎了你給我的玉佩,晚梨,晚梨也不在了……”

她冷靜不下來,蕭紹只能暫時保持這個姿勢,手臂懸空在她身後,始終不知該如何安放。明明早已沒了關係,可那啜泣聲聲入耳,他心頭好像被銀針紮了一樣,密密麻麻地疼。

即使蕭紹再遲鈍現在也明白過來,虞靜央是受過什麼難以消弭的創傷,而且多半與南江有關。臥房裡點了太多燭臺,也許是佈置的下人想著主子第一日回府要隆重,能把整間臥房照得燈火通明也是好的,卻沒想到揭開了她的傷疤。

在軍營時看到的那塊殘破又粘好的玉佩,此刻也有了答案。還有她的另一個貼身侍女晚梨至今不見蹤影,怕是在南江為護主死去了。

至於虞靜央口中的“他”是誰,蕭紹想不出第二個人。

南江王儲鬱滄,她名義上的丈夫。

蕭紹不再躊躇,有力的手臂漸漸收緊,牢牢護住了虞靜央的後背,以此向她傳遞一些安全感。

他沒再尊稱殿下:“這裡是玉京,你的公主府。沒有人能傷害你。”

府上聽見聲響的下人匆忙趕來,因為這意想不到的畫面驚在了原地。蕭紹安撫著她,佈滿壓迫的眸光緩緩掃向眾人,語中警告之意明顯。

“記住了,今日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