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車上別下來,我擠到前面替你瞧瞧。」
說完不等金蓮回應,她便呵斥小盧牽牢驢子,別亂跑亂看,她自己如同一條小泥鰍,鑽進人堆裡,拱了幾下,就沒了影兒。
「哎,青天白日裡,怎會有人跳小梁河?」
金蓮滿頭珠翠丶身穿綾羅,沒下車擠人的想法。
「若非活不下去了,誰會青天白日跳河?」
小羽掀開簾子往前看,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道:「金蓮姐,我遇到個熟人,下去打聲招呼。」
她比春兒的段位高太多,繡花小鞋在板車橫欄上輕輕一踩,人如飛燕,輕巧越過兩三丈,落在石橋護欄上。
「翠兒姐,真巧啊!」
是王處士家的丫鬟翠兒。
翠兒這會兒還攙扶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
老婦人穿綢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丶油光水滑,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不過老婦的狀態不太好,正捂著胸使勁喘氣,老臉憋得紫紅。
翠兒還一臉焦急地牽著她往前擠。
「這位是院君夫人吧?」
「呀,鳳仙妹妹,你怎麼在這兒?」翠兒驚訝問了一句,又面向老婦人,道:「這位的確是我們老夫人,夫人,這位妹妹你也認識吧,天天早晨在屋頂上練劍的就是她。」
「喔,鳳仙姑娘,你——」
老婦人頭暈腦脹,眼神都有些渾濁,一句話沒說完就喘上了。
「你們是不是要過橋?」小羽問道。
翠兒一邊拍夫人後背,一邊焦躁道:「可不是要過橋!結果遇到人跳水,橋上擠滿了人,把咱老媽媽都擠出哮症了。」
小羽笑道:「要過橋卻是不難,你們兩個都把眼睛閉上,我帶你們過河。」
她跳下獸頭望柱,分別抓住翠兒和老婦人的手臂,輕輕一提,像提兩個燈籠般輕鬆。
接著向前一躍,落在橋面獸頭望柱上,又連續跳了三次,輕飄飄,如同蜻蜓點水,等橋面上的人驚訝看過來,她已經帶著翠兒和老院君來到對岸的大柳樹下。
「啊呀呀!」翠兒沒閉眼,只是反應遲鈍了些,落地後才驚慌叫喊。
「哎喲喂,鳳仙姑娘你跳得好高,嚇壞老身了。」老院君也在叫喚。
「小姑娘好俊的功夫!」橋上有喝彩聲傳來。
小羽笑盈盈站直身子,向喝彩的位置拱了拱手,然後轉頭對王家主僕道:「見過我在屋頂上舞劍,該明白剛剛只是小試牛刀。
看著驚險,其實我連半成功力都沒發揮出來。」
「鳳仙妹妹真厲害!」翠兒信了,滿臉敬佩。
老院君緩了幾口氣,便拉著小羽的手說感謝話兒。
「鳳仙陪小姐出來的,這就回對岸了,院君也早點家去吧。」
小羽沒和她們扯淡,縱身一躍,比之前更迅疾輕靈。
哪怕不懂武功的老院君,也覺得她身姿優美,猶如飛天仙女,有種獨特韻律和靈動之美。
橋頭丶橋上的行人,也再次傳出叫好聲。
先前攜帶翠兒和王夫人過橋,小羽沒仔細看,這次她看清楚了。
橋中央果然躺了一具溼漉漉的屍體,還有幾個人在相互扭打丶爭吵。
「嘿,鳳仙,這兒,這兒!」春兒向她招手。
她好能鑽,一直鑽透人群,鑽到第一線。
「春兒姐,是什麼情況?咦~~」
小羽忽然從爭執的幾人中,認出一個熟人。
似乎是前些日子在不思歸見到的「賭棍老許」。
「哎,小姑娘,你剛才送院君媽媽過橋了吧?她老人家可還好?」
春兒還沒說話,一個四十多歲丶粗手粗腳的大娘就嚷了起來。
小羽轉頭看去,大娘長相普通,嘴巴有點大,眼睛有點小,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褙子,下身是一條灰褐色褲子,頭上只一根木簪子,打扮得很乾練,臉上身上看起來也很清爽丶很乾淨。
她正努力瞪大小眼睛打量小羽,見到小羽看過來,還大聲笑道:「我認識你,你是不是天天在屋頂上練劍?
嘿,大傢伙都叫我『張娘子』,我也住在『醬油巷』呢!」
醬油巷就是小靜軒和王員外家之間不到兩米寬的里弄。
小羽問過梨香園的姑姑,醬油巷有一半的房子丶門面,都屬於紅袖坊。
其中就有一家醬油鋪子,弄得半個小巷都是醬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