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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掛白布將院子一分為二隔斷開,外面的亞格力丶土地漢生,就聽到一陣叮叮噹噹之聲。
關城隍開始了。
隔著一層白布,土地漢生還能模糊看到城隍爺的身影。
他時而高舉柴刀用力劈砍,時而一手穩住鑿子丶另一隻手用鐵錘猛敲,時而用伐木的鋸子哼哧哼哧快速拉動,時而吐氣開聲用力拽出一坨臟器似的東西,時而擼起袖子掰斷一條大長腿
如鐵匠對待鐵器丶木匠對待機關獸那樣折騰一番後,關城隍終於使用城隍神通!
就見一片金燦燦的神光落下,「滋滋滋滋」好似熱鍋煎肥肉的聲音傳出來。
伴隨而來的還有刺鼻惡臭,與黃黑色的濃煙。
但漸漸的,屍臭和濃煙變淡消失,最終院子裡再無一絲腐屍臭味。
「嘩啦嘩啦啦~~~」又一陣潑水清洗的聲音後,就聽關城隍叫道:「漢生,將簾布撤下來吧,本公已經結束,這次多謝賢弟了。」
「不敢,不敢!」
土地公從關城隍語氣中聽出鬆快與高興,猜到他已大功告成,還是擺出關切的神態,拿出三分「緊張」丶四分「忐忑」藏在語氣中,問道:「關將軍可痊癒了?」
其實他這會兒手上動作也沒停下,在收拾布簾。
將布簾掀開後,已看到擺在木桌上的虎臣。
他的衣服和鎧甲都被剪爛丶鑿開,碎鐵片和染血爛布,亂糟糟堆在地上,這會兒全身不著寸縷。
但這位身材健美的美髯公,現在一丁點也不誘人,哪怕對龍陽之好者。
不僅不誘人,看著還異常恐怖。
若小羽在此,必然驚呼:我義父叫「弗蘭肯斯坦·關」!
虎臣臉上丶手臂上丶大腿上丶軀幹上,隨處可見縫縫補補的痕跡。
面板顏色也不一樣,有的地方慘白,有的地方青腫發黑,青紫分佈很不均勻。
不過關城隍的手藝,倒是很不錯。
虎臣身上的縫合口雖多,但針腳細密且整齊,沒一點線頭冒出來。
仔細看,甚至有一種藝術的美感。
「距離痊癒,差得有點遠,但至少活了過來。」
關城隍面有得意之色,上下打量一番後,向裡屋喊道:「關虎臣,魂魄歸來兮~~~」
隨著他一聲叫魂,虎臣的魂魄身不由己飄出來,徑直落在木桌上的軀殼上。
「呃啊」虎臣真的活了。
他渾身無比難受,嗓子眼乾得要冒煙兒。
雖然身體每一處都痛且癢,可他只能感受,無法控制四肢和軀幹,彷彿他和它們之間隔著一層膜。
「太~爺,難~受」他艱難道。
「難受就對了,活人才會難受,死人反而不難受。」
關城隍笑著走進堂屋,將之前款待無常鬼的茶水,一整壺提出來。
來到虎臣身邊,用壺嘴對著他嘴巴灌了進去。
「咕嘟咕嘟」虎臣只覺從未如此舒泰過,彷彿自己成為一片三年不見雨水的旱地,今個兒驟然遇到靈雨落下。
他舒服得腳指頭丶手指頭,都開始輕輕抽動。
然後,「嘔~~~」
茶水入口潤喉,爽透了。
可等茶水進入腹中,立即讓肚子翻江倒海一樣亂響。
虎臣憋不住,撐著桌板,腦袋一歪,吐了個稀里嘩啦。
都是暗紅與黑色的固液混合物,比之前的屍臭更臭。
吐完之後,喘了兩口氣,關城隍再把壺嘴對著他嘴巴猛灌,之後接著吐。
如此迴圈了五次,茶壺裡的茶水已經幹了,關城隍才笑道:「這下真的活過來了,黑白無常再無理由勾你的魂。」
虎臣雖一直吐,可他也漸漸恢復了力氣,重新掌控了雙手雙腳。
「太爺爺,這是什麼茶,簡直是仙水,我身體依舊無力,但那種難以忍受的煎熬卻消失了大半。」
關城隍道:「哪是什麼仙水,不過是從百姓香火願力中分離出來的『茶之念頭』。
茶之念來自老百姓,是附近善信平日裡喝茶的感受。
泡出來的茶水當然就是老百姓日常喝的茶。
如今只是清澈純淨一些,還能讓鬼神品嚐到同樣的滋味罷了。
剛才你人雖活,死氣也被我消除,可體內的穢物依舊殘留。
汙濁碰上清茶,自然有了反應,激得你腸胃蠕動,主動將它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