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招便把胡娘子摁倒在地。
等差役開始噼裡啪啦打胡娘子板子,朱一套才笑道:「這刁婦,老子剛剛明明說讓她狡辯。
何為狡辯?
胡說八道丶顛倒黑白就是狡辯,還講國法丶論道理。
老子來跟你講講國法。
你家老胡是明確知道賈銀童使用偽銀,他故意讓賈銀童用偽銀坑害許娘子。
嘿嘿,薩刑房,你來告訴這刁婦,她加老胡觸犯了幾條大蜀律。」
下首文案後邊的刑房放下筆,站起身,向令君躬身一禮,然後肅容朗聲道:「《蜀律疏議》第一百零七條,甲乙同謀犯罪,甲主情造意,未直接犯罪,卻事後參與分潤利好,依舊按照罪魁處刑。
胡掌櫃故意借賈銀童之手坑害許娘子,符合這一罪行。
另外,胡掌櫃早知曉賈銀童使偽銀卻知情不報,同樣是大罪。」
朱一套擺手讓他坐下,笑著對趴在地上挨板子的胡娘子道:「聽明白了?薩刑房可是收了你家老胡的羊酒瓜果,肯定不會偏私老爺我。」
薩刑房慌忙起身,「令君,我——」
朱一套又擺手,「你坐下!收禮算什麼,老爺我既收節禮也送節禮。只要認真辦差,不故意包庇奸邪就成。」
「再說道理「朱一套冷笑數聲,又開始罵人,「『道理』這個詞從你臭爛嘴裡說出來,都帶上了些屎臭味。
你說陶朱公一本萬利,你家老胡才一本百利。
陶朱公賺錢憑的是智慧,人家賺的每一枚銅板都乾乾淨淨。
你家老胡明知許家等著錢救命,卻連『一本十利』都不滿足,硬是要一本百利,眼睜睜看著許娘子絕望跳河還不知悔改。
你信不信,你再拿陶朱公類比你家該斷子絕孫的老胡,老天爺早晚會用幾個旱天雷,提前送你去地府輪迴畜生道。」
「老爺,別打了,我服了,我認罪。」胡娘子哀嚎道。
她之前鐵拳捶衙役,毫不留情,捶得很歡快。
這會兒衙役打她,也下手不留情,四十板子不到一半,屁股已爛。
「你們聽,你們聽,這賤婦認罪了!既然是罪人,活該繼續打板子!」
朱一套神清氣爽,轉頭看向下一個目標。
杜大當家踏前一步,拱手道:「稟告令君,我有罪!」
朱一套眯著眼睛,問道:「你有何罪?」
「前些天,令君以我不思歸管事王小虎,擅自逼良為娼之事,呵斥過廖掌櫃。
廖掌櫃表面喏喏答應,暗地裡卻把怨恨藏在心底。」
杜大當家低頭嘆息道:「唉,怪老杜我疏於管教。
這幾天,我們幾個當家都在迎祥府拜訪故友。
我完全沒料到廖掌櫃會再次拿著契書去找老許,還一定要按照雙方畫押的契約,把老許女兒帶走。
今天下午,廖掌櫃甚至喪心病狂,公然抗拒官差。
我在迎祥府收到蜂鳥傳訊,心驚膽戰丶坐臥不寧,急忙往回趕。
可回到不思歸時「
他猛地抬起頭,用毒蛇一樣陰狠的目光盯著朱一套,嘴裡卻唉聲嘆息,輕輕道:「廖掌櫃已然畏罪自殺!」
「什麼,廖掌櫃死了?」朱一套虎軀劇震。
柳姑姑瞳孔收縮,看杜大當家的目光中有震驚,也有忌憚。
杜大當家表情悲傷,嘴角卻勾起一絲弧度,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喃喃道:「大人請看,這是他上吊之前留下的遺書。」
眾衙役也陷入震撼之中,還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沒人動彈。
最後還是典吏神色複雜上前接過書信,回身交給縣令。
朱一套擺了擺手,示意他把「挑釁書」拿走,靠在椅背上,盯著杜大當家似譏諷似挑釁的雙眸,嘆道:「老子的要求很難辦到嗎?
從祥和號拿回玉佩,怎麼也夠老許還你們賭坊的欠債了。
又不是要你們白白撕毀賭債文契」
杜大當家嘆道:「誰說不是呢!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他非要折騰,還特別想不開。」
朱一套閉上雙眼,一直沉默到胡娘子的五十大板結束。
「胡娘子,你聽到了,又是一條人命啊!趁著杜大當家還在,趕緊把玉佩交出來,當眾消了老許的欠條,好讓這件案子早點結束。」
他似乎有些疲累,不服之前神氣活現。
「玉佩賣出去了,我願拿五百兩銀子贖買。」胡娘子哼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