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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噩夢

草屋瞧著有些破敗,久無人居住的模樣。屋主應當已經搬離此處有些年頭了。

好在用來搭建房屋的木樁都燒過,淋過漆的。

縱使荒廢多年也不生雜草。

只是四處角落都有著厚重的一層灰塵,蜘蛛網一層又一層,盈時到不怕破敗簡陋,可她怕蛇蟲。

是以在看到屋頂四處角落裡的蜘蛛網時,粉面泛白,心怯不安。

屋舍很小,裡外分隔做兩間。

裡屋更是小,一張光禿禿的只剩下木板搭建的床,正屋裡擺著殘破的桌椅,再無其他。

好在這處是半山腰,風大幹燥,是以並沒有蛇蟲遊走的痕跡。

梁昀是個極愛乾淨的人,一來便裡裡外外仔細清理角落裡的灰塵蜘蛛網,襯托得腿腳不便的盈時就像是一個吃閒飯的。

盈時有些不好意思,幾次伸手想要幫忙,可又有些嫌髒,最後便是在她大眼瞪小眼侷促不安之下,草屋被梁昀收拾的乾乾淨淨,瞧著倒也...勉強能住。

屋子乾淨了,蚊蟲卻也不少。

為了晚上能安睡,梁昀道:“我去附近尋些乾草,四下熏熏晚上也能避蚊蟲。”

此時天色已經很黑了,黑暗中什麼聲音都會被無形的擴大。

有她離奇重回到過去這等駭人聽聞的事兒擺著,盈時比任何人都相信鬼怪的存在。

在這片漆黑的陌生屋舍裡,十里只怕都尋不見一個人影,便是沒有妖魔從哪個門縫裡鑽來一條蛇,一隻蜈蚣,就能叫她嚇沒了魂去。

盈時眼睫蝶翼一般輕顫,緩緩吞嚥下心中的不安,泛著水意的眸光探起來,仰頭小聲勸說他:“不過是幾個蚊子而已。天都快黑了,誰知外頭躲著什麼可怕的東西,兄長能不能別走......”

梁昀聞言,掀起眼簾看了盈時一眼。

某一瞬間,他似乎抓到她快速略過的,耐人尋味的脾氣。

山風一陣陣順著殘破的窗刮來,日頭散去。

自梁昀走後,屋子裡也徹底安靜下來。

梁昀是踩著天邊最後一絲亮光趕了回來。

見到那個一襲玉色衣裙的身影,她蜷坐在門前,逶迤的羅裙在她曲著的腿邊散開,像一朵精緻的花。

梁昀起初以為她是醒著的,可直到走到她面前,才瞧見那人闔上的眼。

她的睫毛很卷,臉頰雪白,鬢髮的顏色像鍍上了晚霞的上等軟綢一般。

她好像很能睡,白日在自己肩頭睡了一日,如今便是這般靠著門也能睡著。

甚至...甚至梁昀聽見她打起的輕鼾來。

梁昀有些侷促地收回眸光,餘光卻也瞥見她白淨的臉頰上多出了一枚紅粉。

那是......那是被蚊蟲叮咬出來的痕跡。

她一身從未經過風吹日曬的嬌皮嫩肉,蚊蟲最是喜歡叮咬這種了。

梁昀並未打擾她,不聲不響點燃菸草放在屋外四角,好叫煙霧能順著風吹入房內,驅散藏在各處陰暗處的蚊蟲。

而後,他又往後山去了一趟,不久就帶回了一隻撥了皮的野兔。

盈時是被肉香喚醒的。

叫她聞著聲兒,腦子還在睡覺,胃裡已經咕嘟咕嘟先一步甦醒過來。

她艱難的睜開眼,就瞧見屋外不遠處已經搭起了一處篝火。

篝火燃氣火熱的亮光,青煙渺渺茫茫在空中打著旋兒蜷繞離散。

盈時只一眼便瞧見香味的來源。

只見一根削尖的木枝穿過野兔靠在篝火邊,已是烤的吱吱作響。

盈時許久沒吃過肉了。

數年來,她唯一有印象的葷腥,還是臨走前桂娘給她煮的那一碗豬油湯麵。

時間太久遠,遠到盈時已經忘了肉的滋味。

如今的她只是聞著,便是眼冒金光,死死盯著火上烤著的那塊兔肉。

她的眼光熾熱到能夠順道將火堆旁的梁昀灼燒。

梁昀極有耐心,即使是頂著盈時這種注視,也直直忍到兔肉烤的正是火候,才將一隻最完美的焦黃兔腿扯下遞去給她。

篝火將他的面龐照的透亮,他五官更顯深邃冷峻。

盈時倒是沒為了一口吃的全糊塗了去,她接過後還記得柔聲朝他道了一聲謝。

她攥著兔腿,太過心急,等不及它微微涼下來,便急忙湊過去咬了一口。

咬了一大口。

果不其然,盈時被燙的直皺眉,眼淚都要從眼眶中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