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去長安畫人的聚會,與張彥遠也有數面之緣。
“魚娘子,我家主人是長安畫會召集者,尊夫是名聲鵲起的新畫人,主人說一直很尊敬賢伉儷,定要過來拜祭。”
劉燕娘抹抹眼淚,說道:“如此未亡人多謝張外郎,恭候大駕。”
這人走後,又陸續有人前來,都是長安知名畫家和昇平坊內的左鄰右舍。
魚承昭雖然是畫人,但身份其實是儒生,最多有人說他鐘情畫藝無心科舉,仍然隸屬良人籍,地位比被官府控制的畫工匠人高出很多。
魚家的大門一直開著,郭弘、何瓊、王都都、紅豆幫著接待,前來弔孝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送些銀錢。
“在下柳珪,聞近鄰有喪,特來拜祭。”
柳家世居昇平坊,魚家住的時間也不短,互相之間經常碰面。
柳府如今由長房柳仲郢擔任家主,二房柳公權、三房柳公諒兩個叔叔都還在世。
大書法家柳公權和顏真卿並稱“顏柳”。
家主柳仲郢為柳公綽之子。
柳公綽是河陽節度使李拭的幕主,也就是李折、李億父子望湘樓宴請李磎時提起的那位柳元公。(見第二部第一章)
柳珪如今還沒中進士,正在家苦讀,他是柳仲郢的次子,今日被父母派來代表一家人到魚家弔孝。
唐代裡坊內的鄰里關係還是很緊密的。
劉燕娘認識柳珪,年前沈昭為舅父舅母治喪他就來過。
這位青年眼睛比較小,還喜歡眯著,一直在偷偷打量穿著孝服的燕娘。
柳家雖然位過三品,大門朝主街開,但還是有幾個偏門通向坊內,柳公權等人也偶爾會走小道出來逛逛,劉燕娘和沈昭在此住了三年,柳府的人基本都認識。
柳珪上過香也沒多呆就告辭離去,他每次跟劉燕娘說話都會臉紅,最後給人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不久王鐸從縣衙回來,上了香,對劉燕娘、雲玄素道:“李明府今日拿了青龍寺木塔的大工顧二郎,又傳了當日在場的幾個畫工作證,將他的罪定了,但這人信了義真老賊的話,認為招魂是假的,他挺住大刑,不肯再招出魚仲德,想必是還存了一絲僥倖,盼著對方找門路救他。”
劉燕娘只是流淚,木木地不說話,雲玄素看了她一眼,代她問道:“那如何是好?”
王鐸道:“需要想個法子斷了顧二郎的念想才好。”
這時郭弘進到靈堂,聽了便道:“還是用當初在岳陽對付釋承業的辦法,肯定就招了!”
王鐸不解,雲玄素解釋一番,說道:“還請五叔叔(王鐸)代為通融,讓李明府准許我等行事。”
王鐸點頭應了。
雲玄素又對郭弘等人道:“你們照顧好燕娘,我們走了。”
王鐸、雲玄素、王都都啟程回府,何瓊、紅豆也回咸宜觀母親那裡。
郭弘歲數小,留下與紅蕊一起陪夜,呂志真在租住的房舍養傷,曹守真守著他。
等眾人都走了,郭弘才關了門進入靈堂。
劉燕娘跪在那裡,背對著他,突然悠悠地問道:“今天那老和尚所說都是真的,對嗎?”
……
第二天上午,大門被一群青皮無賴圍住,為首的正是魚仲德。
“你們想怎麼樣?”郭弘手牽著小玄機,曹守真已經拔出長劍準備出手。
“阻人祭奠是大罪!”雲玄素也到了。
這些青皮見了雲玄素紛紛口出汙言穢語,魚仲德在前面叫道:“這是我魚家的產業,不能讓冒姓的人佔了。”
旁邊一個青皮也喊道:“哪有在別人家設靈堂的,還不快搬走,真是晦氣!”
“就是,不能讓姓沈的在魚家的宅子裡設靈堂!”
魚仲德叫道:“劉娘子,你出來,你家夫君是過繼的,魚家的產業就該由魚家人繼承!”
郭弘:“魚叔不滿頭七,現在下去找他商量過繼還來得及。”
“我可以幫你。”曹守真揮動了一下長劍,魚仲德縮了縮脖子。
雲玄素喝道:“爾等不良爛脊還不速速散去,否則就要報官了!”
郭弘對曹守真道:“師兄去叫坊丁過來。”
曹守真長劍在手,喝道:“攔我者別怪劍下無情,今日阻人祭奠,便是將你們打殺也是無罪!”
他挽了個劍花,就向外闖去。
那些青皮雖然命賤,但見曹守真眼露兇光,也不敢對付這種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