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逸生。
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就站在離她距離不到五米的地方看著她。他頭上戴著一頂日系假髮,見到她發現他,他也沒有動。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互看了好幾秒,雲皛才開口:“你……怎麼在這裡?”
洛逸生眼波里閃著光,道:“我來接你回去。”
她想,應該是嚴槿跟他說的。
事實上,她不知道洛逸生已經跟了她大半天了。
從白書翃父母答應見她開始,他便從橫店開車出發,連一向迅捷無比的關河都沒有來得及撲上車。她與白書翃父母告別時,他就站在不遠處。
他看著她跟何林分開,跟著她走了很長一段路,然後去了碼頭,坐上了輪渡。他看著她像沒事兒人一樣依然走路帶風,看著她給兩個女孩兒拍照,臉上還帶著笑。
他跟著她下了船,上了山,走過村裡,走到岸邊。
坐在石頭上陪她看釣魚人,再踏上輪渡回到本島。
火紅的夕陽下,情侶們手牽手依偎著看日落,臉上甜蜜如斯。他卻跟著她漫無目的沿路走了半個多鍾,站在路邊向海愣了一陣神,然後拐彎步入一個小沙灘。
她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即使兩人數次相隔幾米,也不曾察覺。
雲皛的眼裡漸漸浮出水霧,壓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快控制不住,似困獸欲衝破牢籠。但她仍極力咬唇忍著,不希望自己是個懦弱的人。她努力告訴自己,這世上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她不可以軟弱,她沒有資格。就像她那一向無處可述的心事一樣,只能壓著。
但在這陌生的境地,傷心難過的此時,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品還算不錯的人,她真的破防了。委屈。想哭。
無所顧忌的。
甚至,貪心地想要一個擁抱。
眨眨眼,連睫毛都溼了。
洛逸生似看穿一切,向她走來。
到了面前,伸手一攬,便將她擁入懷中:“想哭就哭吧!”
“嗚嗚嗚嗚嗚……”
雲皛終於不再壓抑,失聲哭了出來。
她淚水洶湧而出,很快浸溼了洛逸生胸前的襯衫,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淚水的滾燙。
他的眼睛也跟著溼了。
書翃,你滿意了嗎?
廣闊的海面在燈光映照下,波光閃閃。
潮起潮落,漁船搖擺。
這世間繁華如許,註定有人來,有人走。
有人走,就有人來。
是的,雲皛。
我,洛逸生,來了。
從今以後,由我陪你。
再不想在夜深人靜時,因為你而輾轉反側了。
哭吧!在我懷裡。
盡情發洩。
以後,有我。
幾分鐘後,雲皛停止抽噎。
洛逸生拍拍她的背:“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很多!”
雲皛說完,有些難為情地推開他。
洛逸生伸臂一攬,改為摟她肩膀:“多少都行!隨便你選!”
雲皛看他,他給他一個溫暖如春的笑容。
“謝謝你~”
她說。
“不客氣。”
洛逸生攬著她往路上走。
雲皛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兩人行至一處飯店,店門口掛了一條很大很長的假帶魚。雲皛忽然想起前兩年的夏天,書翃說回老家給父親過生日,回來前一晚同何林一起乘船出海釣魚。當他釣到一條大帶魚時立馬開心地打了影片向她展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的帶魚,通體發亮,像帶著彩虹電光一樣。活帶魚背鰭擺動,像極了透紗的百褶裙襬,出奇的漂亮。
雲皛記起來了,白書翃喜歡吃帶魚。
“帶魚很漂亮。”雲皛說。
洛逸生看她。
她眼望著那條假帶魚眼圈兒又紅了。
“想吃嗎?”
洛逸生的聲音實在溫柔得好聽。
雲皛聽了,不自覺地點點頭。
他此刻的話音,讓人有一種無論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似的。雲皛忍不住,想要任性驕橫一回。她心情低落,想補償自己。
“那我們就去吃!”
洛逸生拉著她進了店,選了一間包房。
這是一家自選食材的海鮮店,食材都在門口的一排魚箱和冰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