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瑾公子到了。”
守在門口的墨竹輕叩了兩下門,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足以讓屋內的人聽到。
雲棠聞言毫不猶豫地起身,她將一旁掛著的玄色銀絲廣繡長袍取下,連同束腰的寬腰帶一同丟到了林驚雲身上。
“趕緊穿上,這副放浪形骸的孟浪模樣可別被你好友瞧見了。”
雲棠斂起了面上的笑意,她氣質陡然間一凜,軟媚輕柔的調子一收,聲音清冷。
她對於歐陽瑾這個,算是她半個恩人的傢伙,並不待見。
“好。”
林驚雲也平了唇角的弧度,薄唇微抿,接著也起身,動作迅速卻沉默地披上衣袍。
雲棠在林驚雲穿好衣服後,好心地伸手替他理了下衣襟,將夾進去的幾縷青絲撩了出去。
“我回教中去處理些事務,你就留在這陪著那藥罐子品茗下棋吧。”
她抬眸瞥了眼林驚雲,語調悠悠地開口。
待到林驚雲輕應了聲,雲棠也不再停留,毫不留戀地抬步往門口走去。
推開門後,雲棠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如竹般站姿挺拔。
目光清朗,面色略顯蒼白卻難掩俊逸。
一身竹青色刻絲錦衣,黑髮被一根清翠色絲質綢帶簡單地束著。
好一個瓊枝玉樹般的模樣。
他那周身氣質也足夠溫潤,沒有絲毫攻擊性,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當真是個文雅人。
雲棠很少與歐陽瑾當面遇上。
當然,她也不想見到對方。
“雲棠姑娘。”
歐陽瑾為人溫潤如玉,對著雲棠和林驚雲待在一起並不驚訝,他溫聲開口和雲棠打了招呼。
“嗯。”
雲棠神色淡淡地頷首,算是回應了他,隨即便抬步離開。
她可沒什麼話想和對方交談的。
見對方這樣的態度,歐陽瑾也不惱,唇角仍掛著溫潤輕淺的笑。
“進。”
林驚雲又理了理寬大的衣袖口,抬眸間,聲音冷冽地衝著門口方向開口。
聽到林驚雲的聲音後,歐陽瑾緊了緊袖袍下握著瓷罐的手。
幾個呼吸間,他理好了自己的心緒。
墨竹替他推開了門,歐陽瑾便抬步緩緩進入。
進門後,他一眼就望見了負手站立在窗前的林驚雲。
對方一身玄衣,墨髮如鴉,周身氣質凌厲。
歐陽瑾收回視線,面色如常地走向林驚雲。
他將裝有上好茶葉的瓷罐置於桌上,語氣熟稔地自顧自開口。
“這是我最近新尋來的茶葉。”
“色澤鮮潤,口味醇厚。”
林驚雲轉過身來,面上沒了平日那副時常端著虛情假意的笑,面色冷峻。
他走向桌前,步伐不快,卻穩健有力。
等他坐下後,抬眸看向桌對面站著的歐陽瑾,長臂一伸,輕鬆將桌面上的瓷罐拿到手中。
林驚雲眸光似寒星,把玩著手裡的瓷罐,勾唇輕慢冷笑道:“我今日並不想陪你喝茶。”
歐陽瑾沒有回應他,微微泛白的唇色,此刻變得更加蒼白。
原本清瘦挺拔的身姿也有些搖搖欲墜。
阿雲還在怨他。
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他嗎?
半個時辰後。
“你輸了。”
“你的心亂了。”
林驚雲將手中的黑子放下,淡淡開口。
他神色淡淡地瞥了眼面前的棋局,陳述事實。
歐陽瑾琥珀色的淺色眸子闔上兩秒,又緩緩睜開。
“對。”
他聲音稍帶乾啞地吐出這個字。
歐陽瑾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無法平靜地面對面前的人。
“這是你缺的那味藥。”
林驚雲將裝著藥材的小木匣推向歐陽瑾,手上慢條斯理地開始收起棋子。
歐陽瑾的體弱之症,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
他母親瑤夫人懷他時被下了毒,致使他自幼體弱多病。
如今身體狀況更是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神醫谷的顧谷主都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
如今,他年歲已到二十四。
三個月後,就是他的生辰。
亦是死期……
“沒用的,別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