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江舜誠用罷暮食,出了如意堂,正打算往書房去,只見江書鴻與兩個兒子抱著畫,站在院門外。
“不是已經說了,不再換畫,你們回去吧!”
“爹,這回我們不換附庸山人的,就換嶺雪居士的。”
嶺雪居士,這不是素妍的畫?
那枚印章還是江舜誠找了相熟的玉石匠人給刻的。
江舜誠道:“之前,你們不是隻喜歡附庸山人的畫。”
他突地憶起,今兒去宮裡,就特意挑了附庸山人與嶺雪居士的畫作,各一幅,皇上倒是很喜歡附庸山人的花鳥圖,說上面的鳥繪得很有靈性。在看到嶺雪居士的畫時,並沒有流露出多少歡喜,反而是淡淡的表情,隨手一放,就讓人把畫收起來了。
素妍的畫,最好的大概也就《漁村》和《追思》,可這兩幅已經被她賣了。剩下的雖然不錯,卻也難及附庸山人、朱武這樣的大師。但在同齡人裡,素妍的畫自然算是上上之作。
江傳業道:“爺爺,你就讓我們換兩幅吧。”
江舜誠應了一聲,領著父子三人進了書房,挑了兩幅他認為最好的畫,又讓大丫頭尋出兩幅嶺雪居士的畫作來。
很不明白地道:“好好的,你們又要換她的畫?”
江傳業問:“今日爺爺沒聽說什麼?”
江舜誠看著這父子三人。江書鴻道:“今天皇城有流傳,張記字畫店拿走的那兩幅小妹畫作裡藏有玄機,把那兩幅畫都給說神了。說《漁村》裡有隻貓和老鼠,白天的時候,貓在睡覺,到了晚上,老鼠出洞。貓捕老鼠;《追思》那幅,一到晚上升出一輪明月,畫中的女子也只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周圍的景物更如夜裡人親眼看到的一般模樣。
今日午後,有人去了張記字畫店,出三萬兩銀子要買走兩幅畫,被張掌櫃的拒了,說那是他的鎮店之寶,出多少也不賣。這事兒,在皇城都傳開了。今日有許多收藏字畫的人家,都趕去瞧畫,可張掌櫃任人說破了天去。也不肯再拿出來。”
江傳業又道:“我屋裡的小廝,今兒下午在街上遇到李府的下人,正碰到李府的下人在那兒吹噓,說小妹送給李小姐的荷花圖,上面有隻蜻蜓每到晚上就飛走。一到天亮又回到畫中……”
江舜誠現在是聽明白了,他們知道素妍的畫裡藏有玄機,可之前大家都不曾留意過,所以這才要來換畫。
“妍兒是嶺雪居士的事,不許傳揚出去,聽見了沒?”
江書鴻點頭。又盯著兩個兒子,二人皆是點頭答應。江書鴻道:“爹爹放心,要是有人問起。我們就說嶺雪居士與附庸山人一樣,都是世外之人。”
“人怕出名,豬怕壯,妍兒是你們的親人,不許在外給她招惹是非。也因如此。她才在畫上只印鑑、名號,不留真實姓名。你們要體諒她的苦心。待字閨閣的小姐,將閨名傳揚得滿城皆是,成何體統。”
訓完之後,江舜誠聽到他們所說的,“給張掌櫃的兩幅畫,我也是反覆看過的,也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還有,那《荷花圖》,雖是彩圖,卻繪為極為細膩,可咱們父子,每次去時都是晚上……”
看到的都是晚上的《荷花圖》,晚上的畫上沒有蜻蜓。
江書鴻笑道:“父親早歇,兒子回去再細瞧這些畫。”
待江書鴻父子離去,江舜誠令大丫頭把最後僅剩的一幅素妍所繪畫作尋了出來,掛在牆上,細細地品鑑。
《牛》所用的顏料特殊,所以形成了白天、黑夜不一樣的畫面:夜裡,牛兒臥在欄內睡覺;白日,牛兒在欄外吃草。整個畫面因這巧妙的佈局,顯得妙趣橫生。
也就是素妍也有這種特殊的顏料,世人不明所以,傳為神奇。
在他面前的,是素妍所繪的《太白秋景圖》,初時不覺有什麼特別之處,看得久了,也就看出一些味道來。
江舜誠見這畫,似乎並無玄機,後退幾步,只見圖上出現了北斗七星,似會閃星光一般,而整個圖頓時化成了一幅夜景,只能看到太白山的輪廓,別有一番韻味。
原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
江舜誠看懂玄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丫頭,真是有意思。
自己並不明說,看來這畫要麼是之前就有,要麼是裝裱之後又重新處理過的。後來,這些畫可是又陸續回了得月閣,有的在得月閣呆了三天,有了亦呆了一晚,而這些時間足夠素妍騰出手來增添用巧。
江書鵬正走到外面,聽到父親的大笑時,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