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和妹子撞見,江書鯤也拉不下臉,不敢啊。
宇文琰聽到這兒,不自覺的面紅耳臊起來,莫名地來到人家帳前,竟聽到人家夫妻打悄罵俏,輕輕地退離,小帳裡沒有素妍,這裡亦沒人,離天黑還有一兩個時辰,她卻是去哪兒了?
離大營數十之外的山坡上,素妍正抱著木板,坐在地上繪畫,這是一幅大漠落日圖,一眼無際的金色畫卷,那太陽越發的耀眼奪目,自有一種絢麗卻又不失滄桑的華貴。
楊雲屏牽著兩匹馬兒,看馬兒在不大的林間吃草,林間還有一潭水,水邊長滿了不知名的草兒。
她緩緩回頭,看著山坡上的素妍,搖著手裡的枝條兒,道:“素妍,再往西二百里,就是大草原,那裡的風光與冷月關、虎門關截然不同,一片碧翠,真真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素妍來了興致,手裡的畫筆未曾停下,她早就想繪一幅落日圖,也在慕容氏的帳裡練習了好幾日,直練得握筆手順,這和開始動手。“聽人說得真美!到時候,我們打到大草原,也看看那裡的風景。”
“好!”楊雲屏朗聲地應答著,手裡的枝兒繼續恍動著,歪著腦袋,“你會醫術,會佈陣,會武功,還會繪畫,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素妍道:“我不會女紅,不會廚藝,更不會像你那樣英勇殺敵。我告訴飛飛,說上陣殺敵是力氣活,其實是我沒殺過人,我怕見到血。”
血,紅紅的,映入眼簾,令人駭痛魂靈。
她無法忘卻,前世的她,容顏被毀,衣著一襲尼姑灰袍站在人群裡,看著父親、哥哥們被斬首示眾,看著他們的鮮血血飛濺,就在圍觀的百姓連連後退時,她卻沉重得移不開步,直至父親、大哥的血濺到她的灰袍時,她的淚如氾濫的洪,不停地奔湧著,奔湧著……
身邊的百姓道:“你這尼姑,還真是心善。”
他們哪裡知道,那是她的親人,是她至親的骨肉血親。
那一幕,即便再活一世,她亦不能忘卻,不能忘掉親人的血飛濺灰袍時的駭痛。
她怕血,亦是從那時開始。
尤其怕看到殺人的場面,殺人、鮮血,這兩樣加在一起,她會昏死過去。
無論是誰的血,都會讓她想到那最殘酷的一幕。
楊雲屏很是詫異,搖著樹枝爬到坡上,看到她筆下的畫,道:“你為什麼告訴我?我們一直都以為你不上陣殺敵,是要用心思佈陣,更是想坐守大營,你原來怕血,哈哈……,你居然會怕血。”
素妍點了點頭,“是的,我怕血,特別害怕看到兇器落在人身上,他們的血飛濺的樣子……”
她說著話時,原本紅撲撲的臉頰瞬間變得蒼白無色,渾身還不由自己的顫慄起來,那是驚恐,更是噩夢,她彷彿又看到了父兄被斬頭時的情形,那樣的殘忍,彷彿不是人,根本就是一隻雞、一頭羊,全無半分的反搏之力,腳上是鐐銬,肩上架著刑具,他們被強迫跪在斬頭的石頭前,那石上不知已經死過多少人,劊子手面無表情。
落日餘暉裡,光亮漸漸消退,黑暗慢慢圍攏,楊雲屏看見她單薄粉衣下消瘦的身子抖如薄葉,看見他綾衣下的瘦削手臂顫著扼緊,看見了她哀痛的明眸裡纏繞著無盡的恐懼,還有那莫名的痛楚,看見她的臉色因全身使力而泛起淡淡的紅,她呆呆地看著繪了近兩個時辰的畫,是那樣的滄桑而悽美。
“素妍!素妍!”楊雲屏突地蹲下身子,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你怎麼了?”
“楊姐姐,我害怕!我怕看到血,我怕看到殺人……”
其實她怕的,是自己的父兄被斬頭,而自己做為一個看客站在人群裡,喊不出,叫無聲,只能死死地咬著雙唇,任自己淚流滿面,甚至於連給父啊收拾屍骨的力量都沒有,她沒有錢,沒有能力,只能看到從晉陽趕至皇城的江氏族人,湊了錢,備了薄棺,將父兄的屍首就近埋在皇城郊外。
而她,甚至連去燒紙錢時都是偷偷的去,只能在暗夜默默地流淚。
“素妍,你別怕,別怕。你不想去戰場,你就不要去了,沒人會怪你的,自從你到西北以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你做到了我不能做到的。”
素妍眼裡蓄著淚,仰頭看著楊雲屏:“楊姐姐,我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
“你做得很好,真的。”楊雲屏伸手拭去她的淚,“你不想殺人,就不要上戰場了。”
“楊姐姐,這是我的秘密,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楊雲屏燦爛如花地笑著:“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