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小女兒嫁給我二兒子,嗚嗚,人雖死了,但這個婚約還在。我得請元帥保媒,讓他們兩個成親。”
“好!好!待班師回朝之時,本帥親自保媒。”
陸平安抱著楊元帥,彷彿跟死了親爹一樣,“張二哥死得慘啊!拓跋昭那惡魔,居然把他給亂箭射死了呀,他是為救我死的,元帥啊,我要照顧他的家人……”
陸平安被封為懷化大將軍不久,每每想到自己如今是大將軍了,可昔日結義的三兄弟就剩他一人,心裡就一陣絞痛。他的大兒子陸健死在飛狼嶺一役中,次子陸康今年已二十有七,封為定遠將軍,尚未成親,據說他在軍中已經整整三十六年了,已是五十多歲的人。妻子本是邊城某小吏的女兒,也在多年前去了。
軍中,有人勸他將陸康送回皇城,也好給陸家留條血脈,可陸平安未應,言說要給自己的兩位義兄報仇,而陸康亦想給陸健報仇。
輔國大將軍程大勇見陸平安酒後失態,哭得像個孩子,亦忍不住,眼圈就紅了。在場的將軍,有不少在痛哭的。
同樣被封為定遠將軍的趙氏將軍,看上去年紀亦有不小,此刻嘴裡就唸叨著“桂花,你死得慘啊!”
據說,桂花是胡楊城一商戶家的小姐,二人情投意合,本來在三年前就要成親的,可是桂花的奶奶去了,她得守孝,孝期未滿,西歧人就打過來了,桂花不堪被辱,城破之時就投井自盡了。等他們打回胡楊場時,他在井裡看到的是已經泡得變了形的屍體,桂花的一家都死在那場戰爭中。
他三十歲了,好不容易才說成了一門親,沒等洞房,未婚妻就去了。
糧草官帶著三分酒意,看著帥帳裡哭叫得一塌糊塗的諸將,亦在大罵西歧人的:“兄弟,別難過了。等哥哥我帶兵殺去西歧大營,取了拓跋昭的人頭,給弟妹報仇!”
趙將軍淚眼朦朧:“打小,我奶奶就告訴我,我是趙家的獨苗,我就想找個好女人給我生幾個娃娃,讓我們趙家人丁興旺,好好兒地把日子過好了。哪曉得……啊啊,我就想要桂花,多漂亮的女人,才十七歲呀,從來不嫌我比她老,就想和我好好過日子……啊,我的桂花……”
江書麟站在一邊,心裡酸酸的,蹲下身子,扶著趙將軍道:“兄弟,你放心,等回到皇城,一定給你找個好女人,讓她多給你生幾個兒子。”
趙將軍看著江書麟,過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誰來:“你小子運氣好,入伍才幾年,就能升為將軍。老子我……可在邊城呆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是用命換來的。”
“是,你是用命換來的,要不你這定遠將軍是排我寧遠將軍前面的。”
“不過,老子佩服你,你在戰場上是個好樣的,是好樣的,不怕死,能拼命殺西歧惡狼。”
眾將醉了,有哭的,有訴苦的,還有說想媳婦、家人的,什麼樣的人都有,甚至還有抱怨,說某某入伍晚,都升為將軍,自己還是校尉,如此種種。
楊元帥像一個慈愛的長者,平時威風凜冽,今兒卻異常平靜、和藹,聽著眾人的牢騷話、叨叨語,時不時再說上兩句寬慰的,就連左肩王也被幾個將軍給纏了,不得脫身。
好不容易,終於是走了,而天色也跟著暗了下來。
楊元帥抱拳對糧草官道:“大人切莫怪罪他們,他們都是些粗人,只是醉話,這邊城著實是太苦了。大人也都看到了,這裡面有好些過三十多歲還沒娶妻的,有的還是家裡的獨苗。”
若在皇城,這個年紀都快要做祖父了。
糧草官點頭道:“元帥寬心,這邊的情形,皇上都是知道的。下官來時,皇上已令德妃、賢妃二位娘娘在宮中挑選適齡婚配的宮女,亦將皇城合適的官家小姐都挑選出來,只待西北大捷,班師回朝後為邊城將士們賜婚……”
左肩王輕嘆一聲,他雖戰場經驗豐富,可沒有戰事時,他是呆在皇城過著妻賢子孝的小日子。戰事起,這才領了二十萬禁軍趕抵邊城。“總這樣下去不成,是我這個監軍的失職啊,回頭我就給皇上遞奏疏,請求邊城改為換防制。”
“換防?”楊元帥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各地地方官員三年一考究,成績優越者便可擢升,亦可調任,為何邊城的將軍就行啊。皇城養了御林軍、羽林軍,在滄州一帶還有幾十萬禁軍,可以讓邊城的武將分成幾批,每隔三年就與那邊武將輪換,也讓其他人知曉這邊城的艱苦。
看看他們身上的傷,一道又一道,一條又一條,我身為監軍,又是左肩王,有責任呵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