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與素妍站在一處,雲泥之別,便是白芷往日在候府裡瞧不出什麼,與傳玲幾位江氏小姐相比,比小姐還更像小姐。
虞氏不願讓素妍和她們呆一處。
書安妻因自幼與虞氏相熟,說話比別人更隨意些,道:“說起安靜來,村西頭韓氏也是個安靜的,她還真有些能耐,韓氏的女兒就上了一年族學,竟會識好多字,還會做對子。”
虞氏問:“哪個韓氏?”
同是書字輩的媳婦子便道:“是族侄江奇會的媳婦,江奇會五年前病故,留下了韓氏帶著一雙兒女。兒子年紀不大,聰慧得很,六歲時就會寫詩作詞,還擅對對子,是十里八鄉的神童,就是晉陽城裡亦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婚娶、做壽時,也常請他去作客。”
書安妻道:“都說韓氏是第二個端淑人。”
素妍微微蹙眉,入莊的時候,看到了一座貞節牌坊,那是先帝褒獎江舜誠母親陳氏的。當年江舜誠高中三甲,步步高昇,其母青春守寡,拉扯著兩個兒子,還將長子培養成朝廷棟樑,一時傳為佳話。先帝念陳氏賢德,追封為三品淑人,封號端,江氏族人尊稱端淑人。
紫裳婦人道:“韓氏本是南橋鄉一秀才的女兒,韓父教書為生,韓氏自小就讀書識字,倒也賢惠,只是命苦了些,日子剛過得好些,奇會就染了癆病……”
素妍的祖母陳氏青春守寡,苦了一輩子,還來不及享一日清福就去了。這也是江舜誠心裡最大的痛與憾。好在陳氏活著時,虞氏待她恭敬有禮,視若親母一般。
屋中眾人面露憾色,頗是同情韓氏。
虞氏面露讚賞,一族興旺,得有人才方可,“這次老候爺回鄉,便是想為族人做些事,若確是可造之才,便舉薦到皇城書院、鹿鳴書院讀書,只怕後日便要考核族裡後生們的學問。這個孩子多大了?”
在場的婦人一聽這話,哪個不歡喜,西嶺江氏注意培育子孫讀書,又有族學堂,但凡是江氏子女,便可在那裡免費讀書,江氏族裡的子女只要稍大些的,幾乎人人都讀過幾年族學。
書安妻忙道:“到六月就滿整十三歲。”
素妍憶起進來時,一個看著自己發呆的孩子,但那眸子異常清明,“可是喚作江詩允的?”
書安妻面露驚色,“郡主知道?”
白芷接過話,“進來的時候,獨他一人走到郡主跟前,還說‘郡主不是人’。”虞氏詫然。且不說素妍是他的長輩,便說素妍是郡主的身份,就不該放肆,卻聽白芷繼續道,“問郡主是不是仙女下凡呢。”
素妍道:“他經常參加各式宴會麼?”
書安妻道:“都是方圓百里有頭有臉的人下帖來請,韓氏不好回拒,自然讓他前去。”
想到江詩允,素妍不由得輕嘆一聲,“這般下去,好好的孩子沒時間讀書,盡學會拍馬溜鬚,當真是害了他。”
原本是個機警、有才學的,因為塵世的渲染,反誤了他的天賦與才能。
青袍衣裳的婦人道,“這孩子厲害著呢,前年鄉試就得了個頭名,是要參加下屆會試的。聽說每日五更起來讀書,夜裡三更才睡,倒也是個讀書刻苦的。”
知他刻苦,素妍不免有些安慰。
晉陽雖好,與皇城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婦人們又閒了一個時辰,方才散去。
虞氏回了東屋歇下。
素妍坐在案前又練了半個時辰的大字,前面上房裡隱隱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時而笑聲朗朗,時而抑揚頓挫。
正待細問,青嬤嬤抬頭望了上房方向,低聲道:“郡主,暮食後,老候爺把族裡讀書的後生都喚來了,正在查考他們的學業。”
素妍道:“父親定是想幫扶族裡這些後生一把。”
一枝獨秀,不如百花齊放。
這些年,江舜誠將自己的兒子培育成才,族裡秀才出了幾十個,舉人出了可數的三個,才華就晉地所有舉人裡都是尋常的,亦下場大考過兩回,連三榜同進士都不曾中過。彷彿所有的人才,都被江舜誠這一房人給佔盡了。
陰雨綿綿,天氣微冷,素妍早早上了繡榻。
次日天剛亮,眾人就忙碌開來,今兒是江書山娶兒媳的日子,江傳溫換了喜袍,帶著花轎去女方家接人,聽說這位新媳婦是北窪鎮大戶趙家的女兒,家裡有數百畝良田,在北窪鎮有十多家鋪子,就是在晉陽城裡也有他家的產業。
江傳溫帶著迎親隊伍一出門,整個江家來往的行人如織,穿梭往來,魚貫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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