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到寧王犯的同樣是死罪,可他並沒有殺寧王。“擬旨,將宇文理妻小貶為庶人,暫押天牢,著宇文理之嫡次子宇文輻以郡王禮操辦宇文理後事。辦完喪事,再行押送天牢。賜宇文理封號‘宥’。”
宥,原諒寬恕之意。
靜王已死,原諒他的反叛不恭之心。
人既已死,還有多少罪是不能原諒的。
偏殿裡的靜王,被太監灌下了鴆毒,痛苦的抽搐著。
大總管將頭轉向一邊,並不願看下去。
靜王嘴裡呢喃道:“為什麼……為什麼……”
不是說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命麼?為什麼他還是輸了,被賜一杯毒酒,命喪黃泉。
大總管蹲下身子,“三皇子安心上路。”壓得極低地道:“皇上立有詔書,立吳王為儲君。吳王已曉乾明太子是被靜王、寧王所害……”
靜王眸光一散,那麼皇帝也知道他當年加害乾明太子的事,身子一抽,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後停止了呼吸。
大總管用手放在鼻翼尖探了一下,道:“將人送回靜王府以郡王禮厚葬。”
一切後事處理好。大總管看著太監們把偏殿擦拭得乾乾淨淨。
自大總管知曉皇帝的要立吳王為新君的意思,他亦站在了吳王那邊,唯有這樣,才有他的活路。也才能給自己後半生留下一份安穩。
大總管語調沉重地道:“稟皇上,三皇子的屍體已令宮人送回靜王府。”末了,輕嘆一聲,“真沒想到,三皇子竟畏罪服毒自殺。”
皇帝冷聲道:“他這麼做,是想保全他的妻兒。”
周耕林立在大殿,看著這樣的皇帝與大總管,他亦很意外。
皇帝放了寧王一條生路,自然不會殺靜王,可靜王居然畏罪自殺了。
“啟稟皇上。臣去擬旨。”
皇帝輕嘆一聲。止不住咳嗽起來。
周耕林抱拳道:“三皇子已去。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皇帝抬手,捧著胸口劇烈地咳著。
大總管取了瓷瓶,奉上祛痰散。“皇上節哀。”
盛了一銀匙送入嘴裡,皇帝嚥下,“前些日子吃這祛痰散,清涼可口,這幾日再吃,越吃越難下嚥。”
大總管忙道:“要不奴才讓太醫院重做。這幾日吃的,是他們第三次做的,許是沒前兩次做的好。”
皇帝拿著瓷瓶聞嗅著,味兒還是那個味兒,藥還是一樣的藥。可吃藥的人心情變了。
兩個兒子,一個被廢,一個已亡。
任是帝王也是常人,他心裡煩悶得緊。
“皇祖父……”吳王輕喚一聲,一張苦瓜臉,很是難過痛苦地模樣:“聽說三皇叔畏罪自殺了?”
大總管道:“皇上正心痛著呢,吳王殿下來得正好,快勸勸皇上。”
皇帝面含痛苦,彷彿不能接受靜王已死的事實。那痛色中有怒容,遷怒皇貴妃,將其貶降為貴嬪。
他不喜歡貴嬪,不喜歡後宮任何一個嬪妃,他所真愛的唯有許皇后。
若是在意貴嬪,好歹也會瞞上一瞞,亦或因為她的央求放過靜王。
皇帝已經不屑在貴嬪掩飾半分,甚至還殘忍地做著認為對的事。
沒有三皇子,貴嬪還有大公主、七皇子可以依靠。
可是他呢,沒有了許皇后,就失了今生的摯愛;沒有乾明太子,就失了最疼的兒子。他最在意的,到底沒有保住。
四月初九,早朝,議政殿。
三皇子宇文理東窗事發,畏罪自殺的事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皇城內外。
崔左相還是崔左相,可近來小心翼翼,立在一側,一句話也不說。
三皇子怎麼就死了,皇帝下旨奪了靜王封號,降為宥郡王,靜王府妻小一併下了詔獄。內務府帶著羽林軍侍衛抄查靜王府,一箱又一箱的珠寶、器皿從靜王府裡抬出來,又回到了宮中,數千人忙碌了大半宿,待得天亮時,靜王府的大門上貼著內務府的封條。
整個過程,皇帝沒有透過刑部,更沒有與大理寺說,直接由內務府領著羽林軍就把事兒做了。
今日,皇帝上朝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時辰,待他出現朝堂,一夕之間,整個人蒼老了十歲,彷彿他真的是八十歲高齡的老者。
皇帝捂嘴輕咳,掃了一下大殿,“朕老了,龍體一日不如一日,眾位愛卿說說,眾多皇子、皇孫誰堪重任。”
靜王剛死,皇帝就有了要立儲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