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左相滿頭大汗,抱拳站至中央,心裡暗道:先站隊!身上原本打著“我是靜王黨”的旗號,還是保住性命要緊,能不能矇混過去都是先站隊。
看著大殿上有七八成的臣子擁立吳王為儲君,還有一些未站隊的,不支援也不反對,皇帝欣慰含笑,昔日支援寧王、靜王的,如今都開始支援吳王了,笑道:“吳王仁孝,人心所向,便是朕也不能違背民心。”這話一落,立時又有處於矛盾中的臣子站在支持者行列,皇帝朗聲道:“著禮部擬旨,詔告天下,立吳王宇文軒為儲君。”
“皇上聖明!”
吳王面上沉靜如初,站在眾臣之首,抱拳高呼。
七皇子被禁足府邸。
十一皇子小心翼翼,不時打量著吳王。滿心狐疑:怎麼儲君之位就落到吳王身上了?
有大臣對吳王抱拳恭賀,吳王始終如一地謙恭回應,沒有得形於色,這樣的他,八分像足了當年的乾明太子。
皇帝依昔又見到了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彷彿看到了許皇后正含笑緩緩向他走來。
昨兒閉上眼睛,就看到許皇后對他嫣然淺笑,還是如花年紀,還是那醉人的笑顏。他還夢見了乾明太子,當他生病時,他就侍疾跟前,一臉擔憂“父皇,你可不能再病了。兒臣已經沒了母后,希望父皇能長命百歲。”
那時的乾明就如今日的吳王這般大,一樣的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他儘量為吳王多做打算。將來的事得靠吳王。
*
四月十五,天氣晴好,微風襲襲,院子裡有一棵紫槐樹。散發出醉人的馨香。
素妍坐在祥瑞院的花廳上,江舜誠笑容微微,翹指掠過著鬍鬚:“晉陽還是有人才的,三日時間,交過來這麼多的文章詞賦,都是嚴格按照你定的題目作的文章。昨兒一宿,我挑了十個做得好些的,沒想還挑了十三個人出來,尤其有五篇,有理有據。各有特色。”
傳良、傳家、昌興與唐六四人興致勃勃。正等著排出名次來。今兒一早。便有許多書生、學子來江宅大門外打聽,想知道哪幾人得了前三名。
素妍先是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後這才細細地看了起來。每張上面都標有數字。
翻看之時,她突地停了下來,拿著排名第三的文章細細地瞧著,“真有意思,唐大才子也寫了一篇,且辭藻不俗。”
江舜誠微愣,素妍拿著的正是排名第三的文章,那上面分明署著“霍遠遊”三字。
傳良與傳家甚是好奇,探過頭來,“姑姑是不是瞧錯了?”
素妍微微笑道:“父親若是不信。你拿這字比對這大廳牆上掛的字。”
傳良看著《論家族興亡》,又看牆上“禮義傳家”四字,“分明不一樣嘛,文章上的字是小楷,牆上的是狂草。”
素妍悠悠道,字如其人,小楷也好,狂草也罷,換了種字型,就是換了件衣衫,但風格里的東西卻是骨子裡的。“辯字識人,字型若有不同,可風格卻有九成相似,一樣的狂傲張揚,一樣的不羈難束,情感放縱奔騰,運筆相同,筆力雄健,格調張狂,猶似草原上的野馬一般。”
江舜誠細細比對,“聽你一說,風格還真是相似。”
傳良歪著腦袋,“祖父,哪裡一樣?我怎麼瞧不出來?”
江舜誠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慄,看著唐六,似要洞悉他心裡的秘密。
唐六此刻滿臉通紅,抱拳囁嚅道:“我九叔名‘觀’,小字上‘遠’下‘遊’,九叔生母本姓霍……”晚輩不可直呼長輩名諱,唐六言辭中頗是敬重。
傳家低呼一聲,“這篇文章真是你九叔寫的?”
那篇文章署有“霍遠遊”幾字,確實唐觀所寫,而素妍卻從字型風格上猜出了唐觀的身份。
素妍不是譏諷反是戲謔,道:“父親這排名,許是因他字好給了個第三名吧?”
江舜誠捻著鬍鬚,每次看著素妍,就跟看著絕世珍寶一般,“為父可是公道得很。”
素妍言詞咄咄,“霍遠遊這篇文章華而不實。爹說公道,我且問你,你看過之後,可曉裡面說了什麼?論點在哪兒?新意何在?”
“唔……”江舜誠支吾難語,神色裡卻是掠過一抹讚賞,不是對唐觀,而是對素妍。
唐觀的這篇文章,由華詞麗句堆砌而成,用語用句令人拍岸叫絕,字字句句如詩如歌,看過之後除了讀時的感慨,並無餘味。
江傳良與張昌興驀地回過神來,“不瞞姑姑,早前祖父也說過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