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季蘭亭?”江傳良沒好氣地問。
季蘭亭微愣,很快面露不悅。
江傳良帶著譏諷地道,“書院東偏廳上有人給你送寒衣來了。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讓兩個弱女子站在風雨裡等你半晌。快去拿寒衣吧!”
季蘭亭冷聲道:“關你何事?”
江傳良沒想他這麼說話,頓時沒好聲兒地道:“路見不平,脫口而出。”
季蘭亭翻了個白眼,“她們愛等,且讓她們等去。本公子想什麼時候去拿就什麼時候去拿,哼!”他一扭頭在書架上取了一本書,竟往閱書茶肆去,彷彿壓根就沒聽見一般。
江傳良第一次瞧見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明明已經告訴他了,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好像人家是自找的。
他想到花傘下面那個巴巴等候的少女,就為她覺得不值。長得漂亮了不起,人家也是個好姑娘憑什麼等他。這偌大皇城裡,長得好看的男子比比皆是,也沒見誰像他一樣。
江傳良一番好心,出了藏書閣,到偏門外尋賀小姐,道:“你把東西給我,他在藏書閣裡不肯離開。”
賀小姐凍得渾身微顫,搖頭道:“我再等等。要是給了你,回頭他又該說了。”
江傳良惱道:“你們這兩個真怪,一個故意讓人等,一個就愛等。罷了,罷了,你們愛怎麼鬧都成,我不管了。”
他一調頭,又進了書院。走了一截,回頭時,看到賀小姐那殷切的期盼,心頭到底還是不忍。可是,他只是一個旁人。
江傳良一直不知道賀小姐到底在那裡等了多久,不知道季蘭亭為什麼要這麼做。
到了冬天,他又在那個地方見到了賀小姐。
她站在偏門處,竟與丫頭在馬車附近擱了個紅泥小爐。爐裡燒著銀炭,炭火上擱了只砂鍋,正在那兒煲湯。
江傳良覺得這也太有意思了,居然有人跑到學院偏門處煲湯。他徑直走過去,看到一邊放著的食盒才陡然明白,賀小姐和丫頭不是在煲湯,根本就是來送湯的。
他問:“你們熱了幾回了?”
丫頭搖頭。“一回也沒熱,因為來到這兒之後,我和小姐都知道,不等上他一兩個時辰。他指定是不會出來的。所以特意帶了炭爐來。就這樣擱在鍋裡溫著。無論他多久出來,湯都是熱的。”
江傳良笑道:“一個躲在裡面故意讓你們等。而你們呢,也不在乎多等!”
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人。
他笑,笑賀小姐的固執。笑賀小姐自討沒趣,又暗笑季蘭亭的古怪。
素妍聽到這兒,也覺得天下間還有這樣的男女。
曹玉娥道:“就這樣每到換季的時候,總有人偏門遇見賀小姐,或送寒衣,或被寒被,又或是送吃的……這一來二去,碰面的機會多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四弟就對人家上了心。”
她擱下茶盞,又說了一件事。
“是去年春天的時候,快休學時,賀小姐又去了書院。這一次,卻是四弟碰見季蘭亭出來取東西……”
江傳良本要進書院。反正見得多了,他也習慣了,不光是他,就是書院裡的其他學子也是如此。而這偏門到底出入的人少些,大部分的學子更願意走書院的大門、正門,這感覺有點像“君子不飲盜泉之水”的意思,他們是讀書人,更重君子氣節,彷彿偏門、小門都是有失氣節之處。
季蘭亭磨磨蹭蹭了大半日,方從書院裡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賀小姐主僕。他的手裡提著個大包袱,彷彿那包袱有千鈞之重,讓他提不動一般,與其說是提,倒不如說是在地上拖著的,剛出院門,那大包袱就散了開來,裡面竟裹了一床寒被。
丫頭瞧見了,飛快地跑上前去,將被子裹了起來,用力壓了一陣,重新將被子裹好。“表少爺,下次包被子就得像奴婢這樣包,否則就得好大一團……”
丫頭原是好意,只很尋常的話,季蘭亭挑著眉頭,抬腿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丫頭身上,“死丫頭,竟敢教訓起爺來!滾!”不說多話,他一扭頭便走了。
賀小姐好不容易盼來了人,抱著乾淨被子衝了過去,“表哥!”
季蘭亭並不回頭。
賀小姐跌跌撞撞才跑到他前面,“表哥,你別怪她,她是無心的。”
季蘭亭咬咬牙,用手點指著賀小姐,“她是無心的,你就是有心的。知不知道,這路有多遠,從我住的地方把被子弄出來,我容易嗎?哼!你們明知道我身體不好,還讓我搬東西?我不是奴才,我也不是書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