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了?”
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笑著看向頭頂神情關切而寵溺的女人,大片大片的紫陽花她身後開成了海,她的面容開始越來越模糊。
“媽媽,我做了一個美夢呢……太美了我甚至捨不得醒過來。”
“那為什麼要醒呢?”
一個醇厚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灰坐起身來,他方才緊緊依偎的女人已經消失在那片茂盛的紫陽花背景裡了,他依舊看著那個方向,直到寒冰凍結了花瓣,冰霜蔓延到他腳下,他才回頭看向說話的男人。
他依舊坐在那裡煮茶,茶香嫋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等著去品嚐。
“這是個很不錯的幻境,唯一的缺陷大概是太美好了。”灰真心實意的誇獎,臉上的笑容和他的殺氣一樣真誠,茶壺和周圍的世界同時裂成了碎片,虛擬的場景在他們周圍退去,顯出原本血色瀰漫的世界來。
“你不該參與到這次的事情中來,我說過我會殺了你。”男人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鮮血從耳朵裡流出來染紅了他的肩膀,幻覺最後的反震讓他大腦一陣陣的抽緊卻沒有影響他從容的表情。
“我也說過,我等著。”灰的處境並不比川平好多少,彭格列的霧守加上巴利安的霧守再加上這個男人實在有點讓人吃不消,即便他看起來是最完好的一個。
他們身邊已經有很多人倒下了,無聲無息的抗爭中已經讓很多人陷入了徹底的腦死亡,對峙的兩人誰也沒有把誰擱到,這場鬥爭持續的時間已經足夠漫長。
如果不是這個最後加入的男人,他說不定已經成功的毀掉了73,白蘭因為他的提醒改變了原有的計劃,橫跨所有平行空間的實力和成千上萬的兵力饒是彭格列一個個單兵作戰能力強到逆天也沒法扭轉命運的齒輪,他幾乎都快要成功了,卻在最後被人截斷了去路。
“我可以允許白蘭得到73,卻不能讓你毀掉他們,他們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一旦毀滅,這個空間也將不復存在。”
“你的意思是毀滅他們就是毀滅世界嗎?那又如何?我就算要毀滅世界你能耐我何呢?”
“你不是這樣的人。”
“很可惜,我就是這樣的人。”
川平終於沉默,他即相信這個人不會瘋狂到這種程度又很篤定對方所說的就是實話,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情,就像他所瞭解到的這個男人,他的直覺不能決定一切,他的全部他並不知道,就像強行闖入他幻術的那個藍眼睛的男人一樣,一切因為未知而令人惶恐不安,他不能冒險。
一瞬間從男人身上膨脹的炎壓告訴了灰一件事情,對方已經決定和他死磕到底了,濃郁到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壓力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疼痛,強大的壓迫感以一種讓周圍寸草不生的洶湧氣勢對準了他。
灰聽見自己每一根骨頭都在嘎吱作響,血肉也好像快要飛離自己的軀體,他像一個正在和海嘯抗衡的人一樣一步步的走向風暴的中心,讓自己陷入那幾乎讓人絕望的力量中,他的面板已經開始裂開無數個口子,每走一步腳邊都是自己流淌的鮮血,再強大的治癒力也沒法修復那些累積的傷口,這些不斷裂開的傷口讓他看起來像個被鮮血裹了一層的血人。
他的生命或許會就這樣走到盡頭,他已經走了這麼久了,他想要的已經觸手可及,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呢?
“哥!”
他聽見身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這個聲音他是認得的,那個和他同父異母的男人,沒有和沢田綱吉同歸於盡,他又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爬過來了,他確實是爬過來的,他的雙腿已經在拼勁性命的鬥爭中離開了他的軀體,他的翅膀也被人從身後活生生的撕裂,他爬過來的路上鮮血淋淋,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像處於絕望邊緣的野獸,內裡充血一般的紅,那裡面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灰在那雙眼睛裡看到的是滿身鮮血的自己。
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麼討厭白蘭的,他討厭的只是白蘭身體內部和他相似的血液,因為它們都來自於那個叫做喬北的男人。這個世界上唯一僅剩的和自己血緣相似的男人在他這裡渴望的或許只是一種親情。只可惜從來沒有人給予過他,他也不知道怎麼給與。
或許沒有他,白蘭的人生就不一樣了,如果沒有他,也許很多人的人生都會不一樣了,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對啊,你本來就是不存在的。”耀眼到刺目的火焰裡面,抱著一個破洋娃娃的少女望著他,精緻可愛的臉上,那雙眼睛空洞而無神,她朝他伸出手:“要跟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