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穆錦晨忽然問這。
過了半晌,傅母面上的怒意漸漸消散,浮上一抹慈祥的笑容來。
她輕柔的道。“傻孩子,哪有做母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都希望自家兒女前程錦繡,生活幸福甜蜜美滿,我也一樣。”
說完這段話,她又是掩口一陣劇烈的咳嗽。
等她咳嗽平息下來後,穆錦晨卻搖頭擺著手道,“不,我看王妃您就不希望十六祖如此呢。”
這話太無禮!
耿嬤嬤面色一凜,忙低聲道。“穆二小姐。咱們王妃對十六爺那可是十分的疼愛,比世間其他做母親的都更疼愛呢。”
傅母也怔了下。
但她沒有為自己解釋,也沒有動怒。
她只是好奇的問穆錦晨,“不知穆二小姐為何這樣認為?”
穆錦晨唇抿了抿。心一橫。很認真的說道。“王妃您細緻想想,十六祖為了照顧您,棄赫赫軍功於不顧。窩居在這窮鄉僻壤,又何來錦繡前程?
與十六祖同齡的世家子弟,差不多人人都娶了嬌妻做了父親,可十六祖為了照顧您,沒有心情去考慮終身大事,依然孑然一身,又哪來甜蜜幸福呢?
最過分的是王妃您……耿嬤嬤,您別拉我,讓我將話說完,這些話不說出來我心裡難受,為十六祖不值。”
耿嬤嬤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趕緊上前來阻止穆錦晨繼續說下去。
傅母面色越來越暗,對著耿嬤嬤揮揮手,“讓她說下去。”
聲音黯啞,更加虛弱。
穆錦晨眸子深處滑過愧意,她不是有心要這樣戳傅母的痛處,奈何傅母太頑固,不下猛藥不行啊。
耿嬤嬤只得退下,看著穆錦晨的背影搖頭嘆息。
這小姑娘之前瞧著挺懂事一人,怎麼說話如此的無禮,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十六爺這回看錯人了。
傅母看了看穆錦晨,示意她繼續說。
穆錦晨輕輕點頭,也不客氣,繼續說道,“最過分的是王妃您對十六祖的付出視而不見,耍著小性子不看醫不服藥,您可能認為這是對您的懲罰,其實是十六祖的懲罰。
每回看您犯病痛苦難忍之時,最最揪心痛苦的可是他,他眼睜睜看著您痛苦,卻又沒有辦法幫您減輕痛苦,因為您不願意讓大夫給您看病呀,您不願意病癒讓他開心呀。”
傅母的無神的雙眼中有了溼意,蒼白的雙唇在顫抖著。
穆錦晨知她內心非常痛苦。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沒有做母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病給兒子帶來了許多痛苦,心中一定是滿滿的愧疚,恨不得一死了之。
果然,穆錦晨這念頭剛起,就聽傅母苦笑一聲,道,“穆二小姐說得極有道理,像我這種廢人活著只會拖累十六,倒不如死了乾淨。”
“唉,十六祖真是可憐呢,他要是知道王妃您根本就不疼他,沒拿他當兒子待,他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唉!”穆錦晨連聲嘆息。
看她的樣子,傅母好像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傅暻的事兒。
傅母道,“小丫頭,我怎麼又不疼十六了?我要是死了,十六就不用再因為照顧我而耽擱前程,相信他也很快能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姑娘成家立室……”
“錯!王妃您大錯特錯呀!”穆錦晨堅決而又肯定的否定了傅母之言。
然後在傅母疑惑的眼神中,她無比鄭重的說道,“王妃,父母是兒女的天,一旦天塌了,做兒女的還會有幸福嗎?
若您真的就此仙去,您可能認為十六祖從此解脫了,事實卻相反,他會認為是自己無能,沒能將您從病魔的手中拯救出來,從此將在內疚痛苦中度過一生,又何來幸福?
不僅如此,世俗也會用怪異的眼神看十六祖,想著肯定是因他不孝,逼著您走上了絕路,別人的唾沫星子會將他給淹沒,他又何來錦繡的前程呢?”
生也不是,死也不成,傅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瞬間湧出了眼眶。
“我……對不起十六……該如何是好……”她抖著嘴唇呢喃。
病了十年,什麼樣的念頭都有過。
不願意再讓大夫看病,是不想十六為了尋訪名醫四處奔波勞累。一直忍受著病痛的折磨而未走絕路,是不能讓他背上不孝的罵名。
可聽小丫頭這樣一說,自己還是做錯了!
錯了錯了!
穆錦晨暗暗吐了口氣,好累!
但她繃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