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不急不忙的喝了口茶，才徐徐開口，恩威並施是胤禛的慣用招數，開始說些好聽的，器重之類的，不過語氣總是不鹹不淡的，有一種居高凌下的氣勢，之後語氣就慢慢的轉冷了，嚇得新科進士們俯首聽訓，大氣也不敢喘。

“你們盡職盡忠，為國分憂，才不辜負了從童生到進士的十年苦讀。”說著，臉上帶著微笑，悠悠的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朕從來都是賞罰分明，做的好了，什麼都有，功名利祿加官進爵，到時候光宗耀祖。不過，有賞就有罰……誰要是欺上瞞下，殺頭坐牢發配流放，你想要什麼有什麼。老天爺全看在眼裡，到時候上天要懲罰你，朕雖然愛見人才，但也願意處置你。”

胤禩稍稍抬了一下眼，正好看見胤禛微笑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冷冰冰的，胤禛也往這邊看，一時對上了目光，不禁軟化了不少。

胤禛又道：“你們都記下了罷？也不必這麼戰戰兢兢的，都是國之棟樑，想必自己心裡也有數，什麼對什麼錯。你們看看，張延玉做的就很好，當年聆聽先皇聖訓，和你們一樣跪在這裡。”

張延玉在一旁觀禮，心想著當年先皇召見新科進士的時候，只說了幾句，大意是好好辦差事，反正都是褒獎鼓勵的話，讓進士們感恩戴德，以後好好效命，而萬歲爺卻不這樣，把狠話全說在了前頭。

張延玉聽皇上提起自己，有些緊張，進士的事，科場舞弊在所難免，當年鄔思道鬧貢院，還不是落個罪名收場，不過皇上卻嫉惡如仇，對舞弊之事痛恨至極，自己弟弟張延璐就因為這件事剛剛被處決……

胤禛沒什麼聲調，只是喚了一聲：“李德全。”

內宮總管李德全應聲跪下來。

胤禛才慢慢的道：“記檔。”

“扎！”

“張廷玉著晉升一等侯爵，賜紫禁城騎馬。他的子孫裡著選一人，恩蔭貢生，隨皇子宗室陪讀待選。”（《雍正皇帝》）

張延玉一聽，心裡一震，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撲通跪下，道：“臣戴罪之身，無功有過，萬萬不能接受封賞！這厚重的封賞，讓臣如和敢接？”

“你何過之有？科場舞弊朕已經查清楚了，和你沒有關係，朕是這樣賞罰不分的人麼？”

“臣……不是這個意思。”張延玉跪在地上直擦汗。

“既然不是，就起來吧。朕一言九鼎，已經記檔了。”

胤禩翹起嘴角，這一招太高明瞭，算是一個下馬威。既讓眾人看到了賞，也看到了罰，瞧著進士們眼裡躍躍欲試的光彩，胤禩想著，高官厚祿，封妻廕子，說不想要，皇上一開口就是一等侯爵，禁城騎馬，是很等的榮耀，這些初試茅廬的進士，自然心動不已。

胤禛又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不過聽起來總夾雜這涼颼颼的風，就讓眾人跪安了。

胤禩跟著眾人跪安，胤禛也沒留。

老十和胤禩一起出來，道：“八哥，去不去九哥那裡看看？這幾天九哥在家裡可是憋壞了。”

“還是憋著點好。”

“哈哈，我也是這麼說的，九哥要跟我拼命啊。”

到了宮門口，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就道別了，準備各自回府。

李德全突然追過來，道：“王爺，皇上召見。”

胤禩心說，要不然剛才沒留呢，果然現在又叫回去了。

胤禛這會兒已經出了上書房，回了養心殿，李德全進去通傳，胤禛馬上就讓他進來。

“臣弟給皇上請安。”

“起吧，李德全，給廉親王看座。”

“扎！”

李德全親自搬來了椅子，然後恭敬的退了出去。

胤禛低著頭批摺子，也沒抬頭，好像很專注的樣子。他不說話，胤禩也沒說話，等著對方開口，這一等就是一盞茶功夫。

又過了好一會兒，胤禛才開口道：“用膳了麼？”

胤禩道：“從早上就進宮來，到現在還枯坐在這裡，去哪裡用膳？”

胤禛一笑，道：“那就和我一道用膳罷？”

“萬歲爺，您留臣弟就是等著用膳的？”

胤禛擺手，“是商討軍機大事。”

胤禩挑了一下眉，也沒說什麼。

“李德全，傳膳。”

胤禛從來沒在東暖閣裡傳過膳，不過李德全能當上內宮總管，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胤禛趁著空擋，對胤禩笑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