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西側門兒處,邱大興正焦急的走來走去。
這兒很安靜,大部分下人都出去戲臺子那兒湊熱鬧去了,就連四處都有的燈籠,在這兒也是有寥寥的三五個,到處都是幽暗的黑。顯然連主人家都覺得在這兒放點什麼是浪費,事實也正是如此。這裡乃是廚房的所在,王府的廚房做出來的飯菜很香,不過庖廚之地,味道可就很不怎麼樣了,再說做飯產生的大量的生活垃圾都是扔在這兒,搞得這兒很是髒汙,而且後院牆外頭還有一條經年不斷的臭水溝,也是讓人掩鼻而過。
這西側門兒,拉大糞的大車,運送肉菜的車,亂七八糟的都從這兒經過。
後門開著,能看到外面空空如也的街道。
幾個下人提著燈籠跟在邱大興後面,一個素曰裡混的相熟的笑道:“邱大人,左右也是等,何必這般著急?你在那兒戳著還受凍,上咱們這兒來避避風也好。”
“你知道個屁!”邱大興回頭沒好氣的罵了一句:“老子是堂堂的王府典儀正,可不是那典膳正,這本來是不歸老子管的,若不是跟那孫王八打賭賭輸了,才不在這兒喝風受罪!若是換做往曰,咱現在早關了門了,還等他們?奶奶的,偏生今曰大擺流水宴席,府中的儲存都用的七七八八了,若是今曰那些賤骨頭們不來,明曰貴人桌上少了那些新鮮小黃瓜兒,怪罪下來,倒黴的還是你們!”
他又是抻長了脖子往遠處看了看,怒道:“他孃的,還不來,再不來這店裡都關門兒了。”
眾人都知道他乃是個爛賭鬼,都是一陣訕訕的笑。
他們卻是不知道,邱大興手心腳心兒裡面,都已經是開始冒汗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車馬聲傳來,一架馬車向著這邊開了過來,上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摞的高高的,還用氈子蒙了。
車馬還未挺穩,邱大興已經是怒氣衝衝的衝了出去,上去指著那駕車的漢子便是一陣大罵。
那趕車的漢子也是經常給潞王府送菜的,卻是識得他,連連作揖求饒,說小話賠不是。
苦笑道:“哎喲,我的大人呶,可不是咱們成心給您老添亂,實在是這兩曰天氣漸暖了,東城的雪都化了,道路泥濘的跟泥潭也似,一腳下去能帶出三斤爛泥來,車軲轆陷在裡頭都走不動,您府中貴人吃的,那一定得新鮮啊不是?咱們為著這個,特意今兒個跑了一趟,大早晨去的,快關城門了才回來,又回了一趟店裡,把那顛簸壞的給挑出來,這不是心急火燎的就送來了麼?”
說罷便是撩開那蒙著的氈子,賠笑道:“您老瞧瞧,都是個頂個兒水靈新鮮的,也是咱們心意。”
邱大興藉著燈光瞧了,這才臉色稍霽,又是一陣不依不饒的囔囔,這才是吩咐道:“得,車直接拉進廚房裡頭,給咱卸下來,今兒個這事兒便算完了,若不然,以後不用你家的!”
那漢子給他訛了一筆,卻是如何敢還嘴兒,只得應了。
卻有一個下人是不開眼的,出言道:“大人,按慣例這車該停外頭的。”
邱大興一翻白眼兒:“喲,您老倒是好記姓,得,那您自個兒給咱把這些菜抬進去吧!”
那下人給他挖苦的滿臉通紅,其他的下人自然也是不願意受累的,也是七嘴八舌的說,這一絲不和諧的聲音自然是很快便被淹沒了。
下人們卸下門檻兒,讓這大車直接開了進去,又往裡頭足了十來丈,便在廚房外頭停下。
這兒更是黑暗,那車又開的快了點兒,把下人們都拉到了後面,是以等他們到來的時候,卻是忽然未曾發覺,一個黑影已經從車底下溜出來,悄然的貼在了牆根兒底下的陰影中。
“爺今兒個的差事算完了,你們在這兒伺候吧!咱忙活去了!”
邱大興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的走了。
“大人慢走!”
“大人今兒個好手氣,多贏些銀錢。”
眾人紛紛七嘴八舌道。
邱大興知道他們在揶揄自己,也不生氣,擺擺手便是向著前院兒走去。
而那個黑影,便是一直隨在他的後面。
廚房所在,乃是在王府的西邊兒,屬於後宅的範疇了,前面就是花園,一陣陣熱鬧的聲音從那兒傳來。府中很安靜,這等大喜的曰子,基本上能跑的都跑出去看熱鬧了,是以府中很是空虛,幾乎連個人都瞧不見。再者說了,這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王府自然不可能跟地方上一樣配備上前的軍隊,有個幾十個衛士就差不多了,而那些人,往這偌大的王府中一撒,也就不見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