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秉全這老狐狸。
戴秉全不動聲色,哈哈笑道:“連相公好久不見了。最近一切可好?”
連子寧擠出一絲笑意:“承蒙管事掛念,一切安好。”
回頭對石大柱叮囑道:“你先呆在這裡,莫要亂走動。”
石大柱趕緊應了,第一次進這等朝廷大員的府邸,這個戰場上殺人無數,縱橫捭闔的大將,此時卻是拘束無比,入眼的都是雅緻精美,奢華氣象,緊張的他都不知道雙手往哪裡放。
“請隨老朽來。”戴秉全伸手一引,兩人便進了後院,循著石子路,向著戴章浦精舍的方向走去。
“剛才老朽聽說了連相公你過來,便差人報告了老爺,老爺這時候正在書房批閱文書,咱們直接過去變成。”戴秉全看著連子寧,頗有些擔心的問道:“看你滿臉風塵,想必是一路趕過來的,星夜入京,又是未帶隨從,身著便裝,而且在府外還不願意暴露身份,想必是有極為重大的事情發生了吧?”
連子寧點點頭,心下對戴秉全佩服不已,不愧是這麼偌大一個府邸的大管事,心機眼裡絕非常人能比,這麼快便看出這麼多事情來,實在是厲害。
“山東那邊兒,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情勢已經不妙,那不是學生自己能夠解決的了,所以才會專程趕來京城求助。”連子寧嘆了口氣,滿嘴都是苦澀。
在這個府邸中,時間似乎都是慢慢悠悠的,連子寧在這裡,也只是一個學生,一個晚輩的身份而已。
“哦?”戴秉全神色凝重起來,擰了擰眉頭:“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輕則申斥貶黜,重則罷官免職!”連子寧輕聲道:“這事兒本不復雜,但是奈何朝中有人借力使力,學生也是毫無辦法。”
戴秉全倒吸一口涼氣兒,他自然很清楚連子寧的能力,因此也更加清楚,從連子寧口中說出來的毫無辦法四個字,是何等的沉重!是何等樣的大事?讓連子寧這等出道以來從未吃過虧的少年人傑,都是這等的束手無措?
戴秉全心裡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層陰影,心裡很是為連子寧擔心,而更擔心的,卻是戴清嵐,他們兩人的事情,都已經鬧得滿城皆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連子寧自然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事實上,這也是他為何這麼自信戴章浦定然會拉他一把的原因。首先,他現下手中還握有京南鈔關,這是一個大大的財源,戴章浦不可能放棄。第二,則是他和戴清嵐的事,正陽門外那一曲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此兩處銷魂的絕唱,又一次震驚了整個大明朝的文壇,就憑這這兩首詞,連子寧就已經被目之為北地第一詞人,而他和戴清嵐、寇白門的故事,也是已經為人所熟知。
他身上已經牢牢打上了戴章浦一派的標籤,若是戴章浦放棄他,就像是於是向所有人釋放一個訊號——我戴章浦是軟弱可欺的,官場之上,只要是稍微露出一絲軟弱,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窮的打擊!而且他連自己人都護不住,誰還會投奔他?誰還敢做他門下走狗?為他效力?
連子寧嘆了口氣,終究是不想讓戴清嵐為自己擔心,那個女孩兒,為自己付出太多,而自己所回饋她的,卻是太少太少了。這等事,便不該讓她再艹心。
他低聲道:“戴管事,這事兒,還請莫要讓清嵐知道,她心事重,若是知道了,又要瞎艹心。”
戴秉全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點頭道:“這一點,老朽醒的,定然要瞞過去才是。”
兩人一路向戴章浦的精舍走去,卻渾然沒有發現,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孩兒,正在在遠處痴痴的看著連子寧,眼中滿是狂喜和激動。
到了精舍,敲門進去,戴章浦果然是在批閱文書,戴秉全道:“老爺,連相公到了。”
戴章浦並沒抬頭,只是唔了一聲,指了指門口,戴秉全便帶著那幾個侍女下去。連子寧正想找個角落站著,便聽到戴章浦頭也不抬道:“過來,為老夫研磨。”
連子寧一愣,應了聲是,便走到他身邊拿起那塊兒上好的端硯,往裡面澆了些清水,仔細的研磨起來。作為一個曾經的秀才,研磨可是必修的功課,古時文人,從研磨的火候力度,研出來的墨濃實厚重與否,便是能看出一個人的氣度修養,文章如何。
連子寧磨得很仔細,只盯著自己的雙手,一遍一遍,細細的動作著。靜室之中,唯有輕不可聞的書寫聲,唯有紙頁反動聲,唯有書香之氣,在這等書香翰墨的環境中,如此數十下,連子寧忽然感覺,自己本來充滿了焦躁的心,竟然也是漸漸變得安靜淡然下來,真各個人心裡恬淡安寧,於是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