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一開始得病的時候,頭髮白了不少,現在是黑不回來了,看著比去年老上不少。
要說以前李成是不樂意出門的,他是個要臉的人,他們家的事,他自己想起來也覺得沒臉,就怕出門遇上人。不過,自從倆孫子唸了學堂,他就樂意到村口等著去了。這孩子天天在眼前轉悠的時候,心裡頭不覺得咋的,天天唸書去,人家不在他眼前了,李成心裡頭反而對這倆孫子看重起來了。
再說,現如今家裡頭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但凡他有啥說法,李成家的就要拉著他去跳井,說是不能拖累孩子了。這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伴,一鬧騰起來他也是受不住,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他天天出來村口逛,老伴反而心疼他,怕他坐在石頭上涼,特意給他做了個墊子。
李成瞅瞅日頭,快到晌午了,孫子快從學堂裡回來了,拎起自己的墊子,跟老伴招呼一聲:“我去村頭,接孫子去。”
李成家的在廚房裡忙和。聽到了就探出個頭來囑咐他:“帶著墊子,現在天涼了。接著孫子就趕緊回來吃飯,別跟人嘮起嗑來就沒完!”
“知道了!”李成揹著手,不急不忙的往村口走。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二叔、二爺、二哥的,他哼哈的答應著。到了村口那裡,跟幾個歲數大的打了招呼,墊上墊子就往石頭上一坐,嘴裡頭和人說著閒話,眯著眼往道上看。倆孫子天天得走十幾裡地去學堂,等到了中午又得走十幾裡地回來,風吹日曬的,實在不容易。回到家裡頭飯量噌噌見長。
八月的天,早晚有些涼,晌午的時候倒正是好時候,暖暖的日頭照在身上也不冷也不熱的,李成的眼皮越來越往下耷了,打起了瞌睡。
“……趕緊走!誰要你家臭東西!”李成聽到孫子的聲音,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這是咋了?”
睜開眼睛一看,倆孫子氣哼哼的盯著一個挺高的人。李成揉揉眼睛,終於看清了,那個挺大個兒的,正是李達家的。他手裡頭提著一個油紙小包,臉上帶著笑:“你這倆孩子!我這可是你們長輩,你們就這麼跟長輩說話?再說,這月餅是孝敬俺們二叔的,也不是給你們的。你們說不要,那也不算數啊!”
虎頭斜挎著包,聽得李達家的那麼說,就從包裡頭掏出個硯臺來舉著:“俺們咋說話你管不著!俺們家可沒有把俺爺氣趴下的長輩!你再不走,我就打了你!”
李達家的那麼大的身架子哪裡能把兩個小孩子放在眼裡,看那邊李成已經睜開了眼睛,就臉上掛著笑,徑直往李成這邊走來,手往邊上一扒拉,就把當著道的毛頭扒拉到一邊去了,開口叫道:“二叔……”
就聽到有破空聲,李達家的一歪腦袋,虎頭的硯臺擦著他耳邊就飛過去了。李達家的又驚又怒,往後退了兩步,又回過神來,一把捉住虎頭的手腕子:“你這個……”話沒說完,就被一邊的毛頭撲過來咬住了手腕子,疼得他“哎呦”一聲。
***
“林叔,林叔!”一個孩子氣喘吁吁地跑到林遠濤家裡頭,“你快救救虎頭他們倆去吧!他倆讓李遠大伯給打了!”
“咋的了?”林遠濤家裡頭正吃著晌午飯,這孩子正是村裡頭和虎頭他們一起去唸書的,這會兒這麼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嚇了幾個人一跳。虎頭毛頭哥倆自從唸了書,比以前還懂事,平白無故的咋捱打了呢?
小秦聽了這孩子喊得幾句話,已經撂下飯碗,就要跳起來去看看,讓周瓦一把給拽住了:“你聽聽怎麼回事再動彈。要是人家爹教訓孩子,你過去不是添亂嗎?”
人家爹教訓孩子,是打是罵別人沒有隨便插手的道理。
林遠濤也對那孩子說:“你先喘口氣,到底是咋回事,慢慢說。”
那孩子喘著氣說:“俺們走到村口,就瞅見李達家的往虎頭他爺那邊走。虎頭說李達他們家人一見著他爺,就準沒好事,就跟毛頭倆人去攔著了。完事也不知道咋就嘰咕起來了,李達家的就把毛頭推一邊去,虎頭一著急,就把硯臺照著他腦袋掄過去了,毛頭還把他手腕子咬出血了。後來就鬧到李遠大伯那去了,大伯就把他倆給打了。”那小孩說完,跺著腳著急:“林叔,你趕緊去看看去吧,我來的時候,還打著呢!”
“咱們去看看去吧!”小秦沒等那孩子說完,立馬就蹦了起來。
林遠濤也起身,跟周瓦說:“我跟小秦去看看,李遠,唉,也得給他搭個臺階下。”摸摸那孩子的頭:“跟家裡吃點兒飯吧。”
那孩子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伸手拉住林遠濤袖子:“我去看看他倆。李遠大